('纵观历史,战争才是长河中盛放的鲜花,和平也许连水花都溅不起来。翡翠默默注视着雨幕中模糊的虫影。身体被寒意侵蚀,她轻微打了个寒战。突然明白银月话语里,暗藏对战争的厌恶来源于什么。那些迅速被雨水冲刷干净的血液、内脏、肢体。带走她们在世上存留的最后证明,于是,战争或者说厮杀,便真的如不曾存在过一样。然后,周而复始,重复这一幕又一幕。翡翠将头缩回坑洞内,交叉前肢摩擦,一种奇异的情绪在她体内流淌。正如这不断的雨丝一般,仿佛要在她身上生根。她不清楚这股情绪被赋予什么样的名字,但这让她很烦躁,停留在洞内惴惴不安。天空突兀地闪过几道雷鸣,自然的威力要为这场舞台剧送上掌声。于是,雷鸣电闪越发激烈,在点缀星辰的夜幕下肆意穿梭。每一次点亮黑暗,细长的雨丝便会化为停滞的相片,留下这一刻定格的画面。也许是某一只雌虫,咬碎对方的脑袋,或者斩断谁的足。没有惨叫,没有哀嚎,任何能换回理智的声音都不该存在。她们在雨水与闪电中退化,然后一同跌进垃圾堆成的坟墓。翡翠听着外面的声音想,这样的雨夜与厮杀,冕花应该不会参与进来吧…战甲都被她放弃,虫数众多的争夺,又能抢到几样好东西。况且,冕花没有丝毫冬季即将来临的忧虑。外面又响起几声从天际蔓延过来的轰鸣。今夜翡翠打算做一只旁观的虫。她已经得到需要的能源,没必要再参与抢夺。她忍受寒冷,静待外面杂乱的声音停歇。她听见飞船离去。而后骤然间安静下来,仿佛狂乱不过是一时错觉。紧接着,沸腾的热水一般冒出轩然大波。她听见起伏不定的惊叫,夹杂着愤怒的咒骂。翡翠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能在垃圾区引起这样整齐的反应,除了那只雌虫还能有谁?她顶着流淌的泥水冒出头。果然,划过的闪电照出那道熟悉的身影,她的身体在雨水中盛开,雨滴在她扇动的翅膀上跳跃。翡翠用前肢拨开头顶的泥泞,任由雨水冲刷掩面叹息。她真无法理解那只雌虫,她到底是喜欢战斗还是痴迷当个强盗?那些雌虫并没有蜂蛹上来攻击冕花。她们实在不愿意浪费时间,和这只仿佛杀不死的家伙搏斗。场面出奇的平静,雌虫们继续争抢,没虫去找冕花的麻烦。她也懒得主动招惹,在垃圾堆中翻找起来。翡翠注意到她并没有搜查碎裂不严重的武器,反而是挑拣起板料来。翡翠很诧异,不明白冕花要板料有何用,这东西只能用来建设巢穴,以及金知大量的需要板料。除此之外,压根没什么用。不过其余雌虫见她翻找的只是板料,倒是放心不少,只要这家伙不与她们抢夺有用的物资就是万幸。不约而同,雌虫们避开冕花所在的地方,她周围甚至空旷起来。翡翠松了一口气,又将身体缩回洞内,只露着复眼观察冕花。一切看起来相当顺利,板料塞满她的口袋,身旁甚至堆积不少。按照走势,接下来她也许就会离开。可是偏偏横生枝节,冕花的动作停下,她似乎注意到什么,脑袋跟随转动。之后突然扑了过去,雨中一只雌虫疯狂躲闪,翡翠视线追踪,惊愕地定住目光。是那只豆芜菁,她的足完好如初。正拼命扇动翅膀,试图躲避冕花。一些雌虫见冕花追击豆芜菁,纷纷停战退开一段距离观看。“她和那只雌虫有仇?”“不清楚。”“我记得她,上次伤了那只绿螳螂的腹部,被冕花斩断六足,谁救了她?”“管她呢,反正她这次死定了。”“真奇怪,酒馆老板说得一点没错。冕花竟然那么在意那只绿螳螂。”雌虫小声嘟囔。“这情感来源于什么?”她观察身旁的围绕的雌虫,打了一个激灵,她可想不出和这些家伙生出友谊,是一种什么样奇怪的画面。从生之初,便参与无尽的厮杀中,早已变得固化而麻木。和平和情感反倒成为格格不入的东西。任由豆芜菁如何左突右冲,都无法逃脱冕花的追击。她已经拉近她们之间的距离,举起粉色的镰刀。豆芜菁急切地快将翅膀扇断,仓皇飞向草丛的位置。却慌不择路地砸进草丛,在根系翻滚几圈,压断不少草叶。恰好停在翡翠不远处。豆芜菁快速爬起来,忍着疼向后退。冕花落在地面,慢慢向她走去,迫近的死亡让豆芜菁身体颤抖,触角软趴趴地垂下,雨滴顺着滑落进地面泥潭。翡翠听见她逐渐粗重的喘息。在这一刻,没有退路,豆芜菁强迫自己冷静。遗憾看向重新接上的足。身为英勇无畏的雌虫,面对死亡不该流露出怯懦的恐惧。她直面冕花,试图做最后的抵抗。撑起身体,足迅疾地向冕花爬去,身体分开摇晃的草叶。冕花只是轻轻一个跳跃,就将她掀翻在地,雷鸣中照亮豆芜菁不停挣扎的足。所有雌虫静默地凝视这一幕,水花成了雨夜的交响曲。她们在围观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没有兔死狐悲,没有怜悯不忍。一如既往地麻木。在这一只雌虫死去后,反正立刻就会有接连不断的虫族死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