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都秋天了,这肯定是受了伤的。等它有了力气,肯定是要飞走的。” “去南方啊,南方冬天暖和,可以过冬。” “嗯。” 扎着个冲天髻的男童跑回屋檐下,抬头憧憬着说道:“我们救活了它,等明年,肯定是要回来做窝的。” “真想快点到春天啊。” 等姐弟两人走了,燕子调整了一下姿态,看了看虫子和麦子,眨了眨眼,虫子没吃,磕了一粒麦子,然后振翅飞走。 燕玄辛有些愁恼,不过这会子心情还是激动的,自己居然闯过了天威,家中除了老祖,恐怕都没有敢这么做的。 “任尔东西南北风!” 回想起之前风雨雷电中的惶恐,魏昊的勇气成了她的勇气,而这之后,这赠来的诗句,却是成了她以后自身的勇气。 飞了一阵,忽然燕玄辛猛地反应过来一个事情,她从江南北飞而来,明明是晚上,而且风雨如晦,怎么大巢州境内,却是艳阳天?! 不但投影了,还放大了。 燕玄辛顿时感受到事情不简单,因为周围诸多阔叶的花草树木,已经蔫了下去,有些水洼,已然干涸。 州城城外的护城河,也是一辆辆板车拉着水桶,多是过来取水的人。 想起来看到的天兵天将虚影,燕玄辛不由得猜测:难不成是天庭显威? 这就是“人定胜天”。 人族坚强,也是因为的确够胆色。 当下燕玄辛就觉得是不是天庭借机显威,以彰显仙神力量。 “国运衰退,还真是世事难料。” 有了这些细节,寻找起来倒也轻松了不少。 之所以不找万亩良田,实在是大巢州到处都是万亩良田,整个大巢州就没有不丰产的土地。 有几个古井的井龙王,更是拖家带口,自己拉着板车去河里拉水。 龙婆化作人类老太太模样,一边走一边推车,嘴里还埋怨道:“你个老不中用的,空得了一个龙王名头,吃水还得自己去打,真是丢人现眼!” “你这死老头,胡说个什么?呸呸呸,大白天的不知道说些好听的!” “也别说什么大白天啦,我看这日头,就不像是真的。跟当年射日时候的光景,倒是差不多。” “那你没瞧见这太阳多大吗?” 俩小龙抬头看了看天,便道:“爹,我听村里社学的先生说,这也算是天变,兴许是神仙看不惯,要降罪人间呢。” 龙王累得气喘吁吁,堂堂龙王爷,口干舌燥,葫芦里装着自家的井水,本想抿一口的,见龙婆不停地抹着汗,便拧开了葫芦盖子,递了过去:“你这婆子,渴了便支应一声,怎的,我养不活你?” “早灌了几大口了。”说罢,龙王咂摸了一下嘴,又道,“给大郎二郎留一口。” “爹,换我来拉车吧,都快到河边了,我拉一段。” 龙王说罢,又套上了缰绳,跟个牛马畜生似的,继续埋头朝前走。 古井旁边,好些个村中老妇拎着水桶张望,见井里都快见地了,于是都在古井旁边的小小神龛前双手合十,然后求井龙王保佑。 “龙王爷,你老人家可别断了井水啊。” 求保佑的声音很快通神入耳,拉车的龙王顿时“嘿”了一声,然后喊道:“吃不吃得上开春的年糕,就看咱们家能不能加把劲啦!老太婆,你使着点儿力气推啊!” 嘴上骂着抱怨着,龙婆却是抹了一把汗,把水葫芦给边上两个小子:“赶紧喝两口,别累着了,嗓子冒烟了还怎么读书?” “没听白家的败家子说吗?他妹夫说了,要想不被读书人骗,你自个儿就得多读书。他妹夫是谁?你们还不知道啊。” “头前南边儿来的那个爬虫,被白大哥骂得嘴都不敢回,就因为白大哥是魏大象的大舅子。这是什么威名啊,那爬虫可是妖王,竟是胆子小成这般模样。” 龙婆说起这个,有些高兴,“可惜他家就一个妹子,要是多来几个,怎么地也给你们说门亲事。”前还说他是坐吃山空,家产早晚败光。还说立吃地陷不如细水长流,咱们家就一口井,可是传世的家业……” 说话间,路上碰见几个同样拉车的,也都是井龙王。 “你们高家庄也断水了?” “张家湾那得四五十亩水面啊!” “别,没指望,这日头有毒,城里水脉全断了。那几个有钱的阔佬,都问城隍买水呢。” 龙王直接惊了,护城河没水了,就叫“隍”,城隍管的地盘,那就是没水的。 “城隍去年纳的小妾,是顾家埭前年夭折的姑娘,这姑娘是原民部侍郎顾侍郎的小女儿,虽然是个庶出的,但那也是托了梦办了喜宴的。城隍这不是消息灵通么,就早早地从顾家埭阴兵搬运了不少水存着。” 抹着汗的龙王目瞪口呆,这操作,阴阳调和啊。 一群井龙王都是言语羡慕,可这光景还是紧着自家那点破事儿努力干活。 但城里的井龙王,就彻底不一样,一口井能打两丈宽,还能配几个出水槽,加装唧筒,没别的原因,纯粹就是城内水井都联通水脉,缺水这事儿是小概率事件。 也就是为什么乡下的井龙王,这会子还得自己拖家带口去借水,城里的井龙王,直接掏钱买就完事儿了。 忽地,有个井龙王拍了一下大腿:“他娘的,这城隍不地道啊!!” 也算是共保一方水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