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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誉蓁跟随祖母进入堂内。四壁箴言,行文俊逸,身在此处,就再难想起刚才的不愉快。近些年,靳月澜很少吃荤腥,大多时候更爱素饭。今晚她动了气,素的也吃不下去了。相反,靳誉蓁却吃完一整碗面。她无奈笑了笑,手里盘了串佛珠,“宁芳太不成熟了。”话到此处,声音微沉:“也太不知足。”靳誉蓁诧异抬头。在她的记忆中,祖母甚少如此严肃地批评宁芳。她对家里的晚辈们都很纵容,唯有早些年想让靳誉蓁进公司时,疾言厉色过几回。不知足?靳誉蓁很认同。往常小打小闹时,她不放在心上,可宁芳总是变本加厉。为了宁岁,她已经足够忍让。当年在仰光的日子,如果没有宁岁陪伴,她会很难熬。“祖母有什么打算?”靳月澜叹了声气:“在我心里,她跟绣绣没什么两样,都是我的女儿,蓁蓁,祖母希望你们都好。”靳誉蓁放下筷子,正色道:“我替您、也替我妈管教管教她。”靳月澜被她逗笑,“行,将来她要还不改,你管教她。我的想法是,送她去历练历练,一开始我看出她吃不了苦,一心想让她过好日子,但今天的事算是个警醒。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我还能活几年?你和竹怀都有各自的事要做,岁岁更是比芳芳还要幼稚,芳芳…得学着做个有担当的人,否则有一天她开悟以后,会很痛苦。”世上没有人能够无知无觉过一辈子。这是她们近半年来聊的最深重的话题,靳誉蓁深有同感,“祖母考虑的周全。”靳月澜笑了笑,撚动手里的佛珠,靠住椅背小憩了会儿。***距离祖母的生日没剩几日,宁岁发动自己所有的人脉,打算送一份全场最惊艳的礼物,但是挑来挑去总是不满意,最后跟着一位大师做出来一支绒花发钗,才算将此事落定。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天下午,她同时接到两个噩耗。一是,宁芳被派去仰光了。二是,她恨得牙痒痒的邵蘅辞职了。她都怀疑自己在做梦。宁芳走时还很忿忿不平,怪怨道:“我不会放过靳竹怀的。”宁岁傻眼:“祖母生日快到了,你这就走了?”宁芳想扇她:“是我想走吗?人家赶我的。”宁岁望着她倔强的表情,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等宁芳再次从仰光回来时,就不会这么想了。她仿佛能预见母亲的蜕变。一向话多的她,此时静默了。宁芳揉了揉她的脸,没头没尾说了句:“多看,多学。”她昨晚想了一整夜没合眼,今早去见靳月澜时,发现这个记忆中无所不能的老人、她真的老了。她脸上有岁月雕琢过的痕迹。她昨夜应该也没睡好,眼睛泛红,早上出现在庭院时,打着盹儿,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孩子。她的、没有血缘的母亲。因为她忘记了荣华富贵的来处,母亲让她再走一遍来时路。宁岁对此事毫无实感,回到办公室时,神情呆怔,连邵蘅喊她都没听到。等她回过神时,邵蘅已经走了,她桌上放着一杯便宜的咖啡。同事说:“小邵辞职了欸,给我们所有人都买了咖啡。”宁岁愣愣地问:“辞职?”为什么辞职?邵蘅似乎很缺钱的样子。难道副业发财了?同事说:“对啊,我也没想到,好像说老家有助农企业的项目啥的,她被叫去做运营了。”同事又靠近过来,小声说:“不敢相信,她把她奶奶带到洮州最好的养老院里了,一个星期去看一次,啧,看不出来,她真是……”宁岁讷讷应了声。这天下午,她一声未吭,呆坐在工位上,模模糊糊有个念头冒出来。***望着展览区多出来的几份藏品,付皎头疼的厉害。“这边是聂蜚音送来的,那边是竹怀送来的,”付皎已经感到为难了,“展览那天你用谁的?”靳誉蓁观察了一会儿,“阿音这两件吧,看着好像原本就是一套的,竹怀送来的这些先收起来。”付皎一想到靳竹怀的脸,后背寒凉,“那你好好跟她解释一下,我是真怕她。”靳誉蓁听她这么说,又不免想起陆文琦前两天说过的话,于是问道:“你为什么怕竹怀?她会为这件事生气吗?”付皎重重点头:“她当然不会当着你的面生气,可对着我们就不一定了。我有时候觉得她会吃人,真的很害怕!”靳誉蓁陷入思索。“你也觉得竹怀很依赖我吗?”“何止是依赖?”付皎脱口而出:“你哪天结婚、有了新的家庭,她会崩溃。”靳誉蓁将手放在卷边的展览柜上,看向竹怀送来的那套文房藏品。如同在岁月的海里浸泡过,细微的裂痕都像是能工巧匠雕刻而成,厚重,深沉。她慢慢去回忆和竹怀的往事。很小时,竹怀跟在靳绣身边,每年回来都会带珍珠给她。后来靳绣出事,竹怀来到仰光,又被送去异国读书。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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