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满回忆了一下自家母亲的巴掌,又看了看骆筱的娇态。亲不亲的另说,母女肯定不是。但看靳誉蓁没反驳,便道:“那真是怠慢了,您是蓁蓁的长辈,也就是我的长辈。这样吧,我让人带您去内场?”所谓内场,就是老板们谈事的地方。骆筱当然乐意,赶忙点点头。很快有人来请,骆筱昂首挺胸跟过去,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的人设。她是个不买残件、只入精品的内行人。不仅如此,她还是靳老板的小姨。等到她进场之后,原先对她爱答不理的人慢慢都围上来,旁敲侧击问她有什么珍品。珍品是没有的。但她有特别好使的人脉。就是这一刻,她忽然想明白一件事。所以她辛辛苦苦到处跑关系,其实都是徒劳,只要搬出靳誉蓁,她想要的都会轻轻松松得到。靳誉蓁看着她的背影,心头蒙上一层阴影。她特别好奇,难道骆筱一直想从她这里得到的,就是如此微不足道的东西吗?这样微不足道的东西,转瞬即逝,倘若某天她随口说不认得一个叫骆筱的人,骆筱因此而得到的东西必会很快失去。靳誉蓁摇了摇头,回想起当年靳绣尚在时。那时她还小,世情不通,天真愚昧,整日就知道看看杂书,再听些有害无益的笑话,无知无觉地度日。靳绣觉得不能这样,苦口婆心地教导,告诉她小孩子应该读正经书。其实对于当时的靳誉蓁而言,读什么书取决于她买到什么书,所以改正是很容易的。她干脆利落地答应,靳绣很满意,但晚上还是罚她抄书。忘记抄的什么书,只知道是繁体,通篇大道理,什么求其上得其中之类的箴言。通俗地说,也就是一锅文字鸡汤。骆筱偷偷来找她,给她送了一袋冻干枣,在她对面念童话故事。骆筱的故事跟童话书有很大差异。她依稀记得有个情节是这样的:古时候,有一座有求必应的仙山,据说山上有菩萨,所以引得许多人拜求,某日,一个中年人上山求财,三拜九叩,很是虔诚,但拜到半山腰时,发现所带的食物已经吃完,水囊也空了。正在她一筹莫展之际,有个年轻人路过她。她假装晕厥,骗取年轻人的食物和水,并将年轻人打昏,再次三拜九叩地上到山顶。命里有缘,她见到菩萨。可白衣菩萨的模样,却与她半路遇到的年轻人一模一样。菩萨谴责她不讲道义,挥手将她拍出仙山。中年人懊悔不已,可也于事无补,她被菩萨加入黑名单,此生此世,来生来世,都不得进入此山。骆筱声情并茂地讲完,问她悟出了什么道理。她没悟出什么,只觉得挺爽的。于是说,“跟我看的爽文很像,听得身心通畅。”骆筱朝她竖起大拇指,“这就对了,我最烦大道理。”靳誉蓁若有所思地继续抄书,等她抄完,骆筱早在对面睡得四仰八叉,人事不省。靳誉蓁没叫醒她,自然是怀着好心,因为她知道睡觉睡到一半被喊醒是多令人崩溃的事。但没想到第二天靳绣来检查她抄书的进度,看到了骆筱,以及桌上吃剩的冻干枣。靳绣冷脸,指了指她们俩,生气地走了。骆筱立马惊醒,嘴里喊着‘绣绣’,追上去哄。中午,靳绣还没被哄好。因为骆筱给的说辞是,她想吃冻干枣,但又怕嘎嘣嘎嘣吵醒表姐,所以找到靳誉蓁这儿。她特意描述了昨夜的场景:靳誉蓁抄书,她吃冻干枣。靳绣气死了,恨她吃枣都不给靳誉蓁分几颗,当着小孩的面吃独食。靳誉蓁就又去哄她,眼泪汪汪地喊了声妈妈,靳绣立刻消气,抱着她亲了几下,说都是骆筱的错。对于岑述和冯卉等人,她可以轻易报复或是贬低,但骆筱终究是不同的。尽管那些事过去了二十年,但她还是觉得,犹如今日。叹了声气,她跟随云满去二楼看展品。云满激动地指着一个很旧的博山炉,说:“那个是我的,整个二楼,就这一件是我的。”靳誉蓁认真瞧了眼,发现几处裂痕,算是残件,市值估计十万不到。不过做藏品这行,极少有人奔着钱来,大多是爱好,图个氛围,再一个是因为玩藏品的人来头都不小,结交之后大有益处。她道:“这个博山炉的纹样非常讲究,买家肯定不少。”云满悲哀地说:“能入你的眼,说明东西不差,你猜我能留多久?”靳誉蓁想到刚才那位尸气满满的年轻老板,会出其意,不再说话了。两人刚逛完二楼,底下一阵喧闹,云满过去问了才知道,刚才有人挑衅那位年轻老板,可能见她年纪小,便认为资历浅,要跟人家斗宝,没想到棋差一招,输的惨淡,众人都觉得解气,拥着年轻老板上楼。靳誉蓁瞧了一眼,不准备参与其中,默默走到边上。云满带着年轻老板观赏二楼的宝贝,走到一扇护净窗前,众人对黄木上的纹样起了兴趣,纷纷讨论起来。有人说:“应该是为了美观而已,没见过这种花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