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回去？”施明漾揩净她眼角的湿气，恋恋不舍地问道。 这是段缠枝来加里特的第三天，昨天杜普菲正式宣布身体原因退位让贤，而皇位传给了籍籍无名的三殿下——段缠枝。 但与丰藤许家、周家两家的合作协议一甩出来，人们登时没话说了。 云霖霄，则是成功没有赶上。 邵毓珩的脸暖烘烘的，被压在衣领之下，他得寸进尺地用小指勾着段缠枝的手。 “我是她哥哥，我不同意。”施明漾态度冷硬。 “唔，我是她的表弟，我同意。”邵毓珩弱弱地说。 高斯基的身份最终大白了，是邵毓珩的亲生父亲，正是当年伊斯莉下嫁的那个数一数二的世家子，但是被牵连，那个家族早已在加里特的历史上烟消云散了。 施明漾帮段缠枝捂着手，加里特今年的十一月份出奇地冷。 “嗯好。”好像段缠枝提出什么请求，施明漾都只会说好。 “感谢女王陛下赐我的爵位。在加里特有了铁饭碗，我就不回丰藤了。”他挑眉，对着段缠枝说。 由里木也看向陆也明，陆也明和他一样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他在丰藤读书的时候，在施明漾的帮助下，多了一个身份，也有了一对父母。 “帮我带句话给他们，就说我在外面闯荡，暂时回不去了。” 陆也明看了眼段缠枝身后虎视眈眈的男人们，努努嘴：“你的债主有点多啊。” “用一个人的死亡就能换来大部分人的和平，太划算了。” 他行了一个加里特最隆重的礼仪，单膝跪地，单手放在胸口：“愿您的未来，得偿所愿。” 说完，他也跪下，和由里木一模一样的动作。 按理说，加里特的亲王殿下不需要行如此隆重的大礼，所以这完全是他的私心，是他心甘情愿臣服于她的表示。 “possaiuofuturorealizzarsi edesideri（愿你的未来，得偿所愿。）” 段缠枝望着脚边跪地的三人，她的手放在施明漾的头上。 现在她才有了底气，去看面前甘愿臣服的人。 邵毓珩在风刮得更大之前，将自己的围巾拆下来围在段缠枝脖子上，“我们走吧。” 又是格外豪华的私人飞机，距离上次她做这辆私人飞机，居然才过去两个月。 邵霁川抬头看了眼坐立难安的段缠枝，问：“怎么了，因为要回丰藤紧张？” 她望着舷窗外的景色，怔然道：“两个月的时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前世种种是因为什么被想起，都不重要了。 “缠枝，我怀里暖和，在我怀里睡。”邵毓珩扯送自己的衣领，露出一片锁骨。 段缠枝笑着仰倒在邵毓珩怀里，蓬勃的热气让她顿时有了睡意，在平稳的飞行频率下，她的呼吸也逐渐平缓。 邵霁川努力将视线从两人身上转到报纸上面，失败。 邵毓珩沉思了一会，回答道：“国庆日前几天，医生说我已经好多了，可以停药了。” 邵霁川又移开视线，不理二人了。 学校董事会取消了等级评定，而f4也宣布解体。 钱小书放下手机，还有些恍惚，她方才亲眼看到自己名字后面，那个蓝色的象征弱小和低下的d级评定的标志消失。 “早该这样了。”温席染吃了口蛋糕，平淡回应。 温席染挖了一勺蛋糕，送到她的嘴里，在她咀嚼的时候回答说：“我兼职的蛋糕店的店主送我的。” 钱小书突然激动：“我靠，我忘记抢了！” 负责接机的是云霖霄的助理，他盯着丰藤总理和国际奥利匹克竞赛组委会认证的天才少年的灼灼视线，强硬地从邵毓珩手里抢过行李。 “总理，欢迎回国，路上飞行还顺畅吧？”我已经订好了。” 云霖霄双手交叉，托着下巴，他看上去像是在漫不经心地分析墙上的挂画属于哪一派的风格，实则桌下的皮鞋在一下下轻轻地跺地。 看到助理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门口时，他的确意外了。 云霖霄有些失望地摆手，“叫主厨换成一人份的，你也辛苦了，去休息吧。“ 或许太专注了，连对面有个人拉动椅子坐下来，他都没有发现。 “怎么那么吃惊，不是你邀请我来的吗？” “我记得，那时候你最爱使唤我帮你擦餐具了，你说外面的餐具不干净，非要纸巾蘸水擦一遍才罢休。” “嗯哼，现在坐在你面前的可是加里特的新一任统治者，我还没有想国号，不如你帮我取一个？” “这是你的人生，我无权干涉。” 段缠枝起身，稍微向前倾身，“你的合作协议我收到了，到的有点晚，不太准时。” “以后能准时吗？”她问。 两人的唇间仅有半指的距离，亲吻适合他们这种不久前才被定义为仅有一夜情关系的陌生人吗？ 他犹豫两秒后吻了上去。 直到服务人员的敲门声将他们分开。 “喔，单人份？其实根本没想过请我吃饭吧？”段缠枝调侃。 他将餐盘推到段缠枝面前。 “我以为你不来，把你的那份撤了，先吃我的填填肚子。” 段缠枝最后还是没碰那份牛排，她也没等到自己的那份餐上来，就回学校了。 “当然没事，现在是法制社会。”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成年礼已经开始准备了吗？” “凑热闹嘛。” 段缠枝当即激动：好啊好啊。 也有可能是规则被废除，那些规则之下被剥削压迫的普通学生也有资格到庆典上放肆一下。 她结尾放下稿子。 我很感谢自己在即将毕业，也是成年后的第二个月的日子里，在这所学校迎来了属于自己的公平。 我其实并未怨恨过这套规则，但当我想收到了规则之外的生活后，又确实在为自己过去的麻木不仁而感到恐怖。 她确实像她文稿里提到的，自信优秀，这段即兴发言令在场不少昏昏欲睡的人发自内心地鼓起掌。 每个学生都由班级的老师帮忙戴学士帽，而邵毓珩作为竞赛生，是没有专门的老师的。 她从他手里拿过学士帽，将帽檐上的穗子整理好，“低头。” “邵毓珩，成年快乐。” 邵毓珩扶着帽子，拿脸颊蹭蹭段缠枝的额头，“其实我还有九个月才成年。” “唔，嗯。”邵毓珩摘下学士帽，盖住自己的缠枝的脸，帽子遮掩下，他伸出舌尖极轻地舔舐着段缠枝的耳垂。 不再是没有期限的等待，而是可以触摸到的体温。 温席染捂住钱小书和自己的眼，“少儿不宜。” 两人就这么扭过头去聊天，不知道聊了多久，段缠枝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们怎么不去看演出？” 段缠枝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喏，给你们的。” “在半个月后，去不去？” 半个月后，体育馆内，人声鼎沸。 说的正是，钱小书、陈星河、温席染。 陈星河也疑惑，“这不是云渡给我的票，咋被掉包了吗？”云霖霄占了不少便宜。 陈家大不如从前，但依旧在世家里排得上前几。 温席染默默拍了拍钱小书的肩膀：“缠枝要处理的事情还多得很吶，我陪你看。” “云霖霄没有为难你吧？” “云译程没留给你遗产？”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能不能跟着你干？” 云渡脸色涨红急忙解释：“我不是那种人，加里特和丰藤不是要合作吗，合作。” 舞台上突然变得昏暗，会场的灯光全部熄灭，而舞台中央最顶上的那一盏灯却骤然亮起，照在突然出现耀眼夺目的向晚吟身上。 好久没见向晚吟了，她变得更加自信了。 台下立刻噤声。 其实此前我也这么觉得。 而第一首歌，我也想唱给她听，这是我自己创作的歌曲。” 最后一张照片定格在“让爱传遍这世界，每个角落都温暖。”这句歌词后。 向晚吟以为，她和段缠枝结识于偶然的同寝机会，又因一节摄影课而变得更亲密。 拍立得的相纸被吐出，空白的胶片上什么也没有。 段缠枝却摇摇头，“你看，白色就是无穷的可能。” 温柔的灯光和令人陶醉的歌声让会场满盈，但人生总是多的是盈缺和遗憾，段缠枝只会把握住每个当下。 她会创造更多更多，出人意料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