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懒得同家人辩解,便担下了怕黑的“罪名”。
人皆有恐惧,谢柏一直不觉得怕蛇是多难为情的事,可此时被大嫂注视着,他忽然有些羞愧难当,瞬间生出些许想要战胜恐惧的勇气来。
姜氏从未幻想过这辈子能住上青砖大瓦房,听着许樱桃规划的未来,倏地热泪盈眶。
如今的日子,可真好啊。
许樱桃怕极了别人的眼泪,吓得赶紧转移话题:“咱们再走快些,晌午给你们做瓦块鱼、炸小鱼干!”
午时,许樱桃如约又秀了一把厨艺,可刚将锅中炸鱼剩下的一点油盛起来时,陶釜突然就裂了。
随之而裂的还有许樱桃的好心情。
这几日做饭时她一直战战兢兢,生怕陶锅在她的折腾下一命呜呼,结果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姜氏安慰她:“幸好不是在炸鱼时裂开,没崩着你,油也一点没浪费,别难过,咱们明日去镇上买口新锅便是。”
许樱桃长叹一声,她哪里是为损失了一个锅而难过,她是为锅不知何时会破而难过。
许樱桃前所未有地想念大铁锅。
无论如何,买铁锅一事,必须尽早提上日程!
好在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锅没了,美食还在。
许樱桃调整好情绪,招呼娘仨入座,待姜氏动筷后,才将筷子伸向了瓦块鱼。
瓦块鱼各家有各家的做法。
她的做法是先将腌好的鱼块裹粉炸制,佐以葱、姜、黄酒、酱油等辅料炖煮,煮至酱汁收干,每块鱼肉都充分吸收了调料的精华时,便可以出锅了。
轻咬一口,酥韧的外皮在口中破开,鱼肉的香味瞬间释放,没有丝毫鱼腥气,只余鱼肉的鲜美和鱼汤的醇香。
总的来说,鱼肉外酥里嫩,汤汁浓郁醇厚,她还算是满意。
心情不知不觉间被食物治愈,许樱桃又夹了一条油炸小鱼干。
伴随着“咔嚓”一声,焦香金黄的小鱼干被牙齿一分为二,咸香微麻滋味在口中蔓开,既有外皮的酥脆,又有鱼肉的鲜嫩,甚至连鱼骨都是酥的。
许樱桃满足地眯了眯眼,这样的好零食,配着啤酒追着剧才最相宜。
可惜往事只能追忆。
许是很少吃鱼的缘故,娘仨吃瓦块鱼的模样足可用小心翼翼来形容,先小口咬下一点肉,再用门牙磨一磨,确定没刺后,才敢放心大胆嚼着吃。
就连吃饭向来风卷残云的谢梨,此时也被迫化身成了淑女。
这场面太过滑稽,许樱桃恶趣味地一边欣赏,一边配着饭吃了两大碗。
饭后,一家人先歇了午觉,醒后又一起进山采摘了臭黄荆叶。
眼瞅着快到下午饭点,许樱桃用家中仅存的小陶釜蒸了几张凉皮,又装了一大碗小鱼干,这才去了村长家。
郑家的女人早在一个时辰前就在灶屋忙活了起来,周婆子负责蒸馒头,两个儿媳一个掌勺一个切菜,大孙女则负责烧火。
直到桌菜肴都端上桌,还不见许樱桃一家子前来,周婆子有些着急,便让郑文去看看咋回事。
郑文才刚迈出门槛,就见到一行熟悉的身影,转头笑道:“人来了!”
郑家人纷纷起身相迎。
“可算是来了,再不来你阿奶得着急。”郑文笑着打趣,招呼几人进堂屋。
“幸好来得晚,万一阿奶让我帮着干活可咋办。”
许樱桃成功将郑家人逗笑后,将篮子就近递给小周氏:“婶子,这里面有两样我做的吃食,可以摆上桌让大家都尝尝。”
小周氏欣喜接过,揭开盖碗,见是两大碗拌好的凉皮和炸鱼干,惊讶道:“你这孩子也太实诚,这么贵的吃食,你留着卖钱多好。”
她都忍不住替许樱桃心疼。
周婆子已经听儿子儿媳讲了一下午的凉皮,知晓这用精面做的吃食不便宜,尤其那炸小鱼,一看就废了不少油,当即板起脸:“下回人来就行,吃食你们留着自家补身子。”
许樱桃嘿嘿笑着应下,听没听进去只有她自己知晓。
姜氏从前也没少来郑家,可像这次被奉为座上宾却是第一回。
她又不傻,自然明白他们娘仨是沾了许樱桃的光,望着郑家人分外热情的笑脸,姜氏原本平静的心湖好似被人投入一颗石子,逐渐荡漾起层层涟漪。
从前她虽然不说,怨天尤人的思绪却总在心头徘徊不去,她怨丈夫体弱,怨自己命苦,怨大房狠心,怨老天不公……
她曾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幻想,若是自家有钱了,是否就能在人前扬眉吐气?
可就在这一刻,她的心境忽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今他们有钱吗?没有。
可为何还是会受到郑家人款待?
因为想要获得他人的认可和尊重,光有钱还不行,有钱旁人只能听个响,就算仗义疏财,别人也只会当你是肥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