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虽然差着三岁,身高却是差不多,许樱桃平视着他的眼睛,缓声道:“小柏,前两日的事,我早已释怀,你不必刻意讨好我,这样做只会让彼此都感到负担,懂吗?”
她上辈子没有和熊孩子相处的经验,也不知这样沟通是否有效,但她必须得试试。
谢柏闻言,小脸涨得通红:“不是讨好,是感激大嫂。”
感激大嫂为他们家带来了生机,感激大嫂带他们赚钱,更感激她让他们吃上了曾经想也不敢想的吃食……
短短三日不到,仿佛日月换新天。
许樱桃微微挑眉,打量了他片刻,伸手从碗中捏起一块猪油渣,笑道:“行啦,你的心意我领了,如今你还在长身体,能吃就多吃些,等你早日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能撑起这个家,才是对我最好的感激。”
谢柏不自觉点头。
待许樱桃转身后,谢柏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明明他俩年龄相仿,但在大嫂面前,他总是莫名地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仿佛自己还是个需要被照顾、被引导的小孩。
这种感觉,让他既有些不自在,又隐约生出一股挫败。
他可真没用,本该与大嫂并肩而立撑起这个家,却只能被人照顾呵护。
“二哥,你之前惹大嫂不痛快了?”谢梨轻轻地撞了撞谢柏的胳膊,悄悄问道。
谢柏觑了她一眼,没接话。
自己这个妹妹,平日看着憨厚,实则心思细腻。
他默默地垂下眼帘,从碗里捏起一块猪油渣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半个时辰后,厨房里飘出了栗子炖肉的醇厚香气,甑子里热气腾腾的白米饭也已焖好。
许樱桃又用猪油炒了盘野菜,而后大声宣布:“洗手,开饭!”
从前家中从无饭前洗手的习惯,短短三两日,在她不厌其烦的一遍遍提醒中,娘仨已经自发自觉的在饭前打一盆水,以做洗手之用。
“瞧我这记性。”许樱桃拍了拍脑门,忙转身从锅中盛出一大碗香气扑鼻的栗子烧肉,小心翼翼地放入篮中,并盖上一只碗,以防灰尘落入。
这碗肉自然是给村长家准备的。
至于送肉的任务,当仁不让地落在了谢柏头上。
“小心别撒了,我们等你回来再一起吃。”
话说周婆子上山时,地里的绿豆已经被家中几个壮劳力采摘得干干净净。
是以,她都不用动手,只需和家人一起背着豆荚下山即可。
自打上山起,周婆子的嘴角便挂着一抹笑意,引得幺儿郑武不禁打趣道:“娘,您莫非是在上山路上捡了金子不成?”
周婆子啐了他一口:“我这是为谢家二房高兴!”
赵氏闻言,心中一动,连忙接茬问道:“可是那啥绿凉粉买卖做成了?”
周婆子点头:“别看那许氏年纪小,机灵着呢,谢家二房的福气还在后头。”
赵氏自打得了许樱桃白给的腌菜方子,便对她一万个满意,此时听婆婆夸她,也忍不住附和:“那是,就凭她那手艺,买卖必然能成。”
一家人纷纷点头赞同,谢家二房有了好营生,无疑是极好的消息,这也意味着家中那笔借出去的银子,总算有了回笼的希望。
郑家人说说笑笑下了山,留在家晒谷子的小周氏也早已做好了午食。
见众人归家,忙招呼着大家先吃饭。
午食是一锅豆子稀饭,一小筐热气腾腾的菜团子,还有一大碗爽口的腌苏子叶。
这在村中,已经算是顶好的吃食。
一家人围坐一桌,刚动筷,谢柏就拎着篮子出现在了郑家堂屋门口。
他逐一向长辈们问好之后,便将篮子放在桌上,笑道:“阿爷、阿奶,这是我大嫂做的栗子烧肉,特地让我送来给你们尝尝,我先回去了。”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一溜烟地跑了出去,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他们没听错吧,是肉?
周婆子倒是知情,却也没想到自家也有份,心下熨帖不已。
她站起身,将装肉的碗从篮子中端出,摆在桌子中央,竟还有些烫手。
摸了摸耳垂,周婆子又将扣着的盖碗揭开,霎时间,一股肉香混合着甜香扑面而来,所有人都下意识猛吸了一口。
咋能这般香!
不仅香,还十分好看。
粗瓷大碗中,冒尖的猪肉和板栗仁皆裹上了一层红润鲜亮的酱汁,其上还点缀着翠绿的小葱花,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动。
再一看,肉可真不少。
“都别傻看着,吃啊!”
郑村长作为家中的主心骨,率先垂范,夹起一块猪肉送入口中。
只一瞬,香软酥烂、入口即化的美妙口感,便彻底征服了他的味蕾,他不由得眯起双眼。
见当家人动了筷,其他人再也忍不住,纷纷将筷子伸向了那碗栗子烧肉。
猪肉香甜,板栗粉糯,郑家人不少,一人两三筷子,碗中很快便见了底。
剩下的酱汁,也由周婆子做主,盛来半碗豆子粥,搅匀后给四个孙子孙女一人分了一勺,谁也挑不出错处。
小周氏咂摸着先前的美妙滋味,赞叹道:“许氏当真是巧思,我从未想到板栗还能和猪肉一起烧着吃。”
“可不是嘛。”赵氏点头附和,“我估摸着还放了不少糖,吃起来滋味真足,也不知他们那买卖赚了多少钱?”
周婆子斜了她一眼:“就你话多,人家赚多赚少跟你有啥关系?”
赵氏早就被婆母训出了免疫力,闻言嘿嘿一笑:“娘误会了,我只是觉着那栗子烧肉好吃的紧,还没吃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