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记忆中,这个穷乡僻壤并没有红薯,不仅没红薯,连土豆、玉米、辣椒等作物通通都没有,粮食产量还巨低,连温饱都是难事。
“唉……”许樱桃躺在床板上唉声叹气,她打小就没少做好事,国家大灾大难时她也通通捐了款,怎么临了却落得个如此凄惨的结局?
她不甘心。
还不如回去伺候狗屎老板和甲方,至少能顿顿吃饱饭!
由于想得太过投入,许樱桃连屋里何时多了个人都没察觉。
待发现男孩站在床边不错眼盯着她时,直接吓得坐起身。
“小朋友,你进屋前能不能敲个门?”
许樱桃惊魂甫定,快速从记忆中搜罗着男孩的信息——谢柏,原身的小叔子,家中排行第二,今年刚满十二岁。
由于长期营养不良,他的情况比其他人好不到哪去,也是柴火棍似的身子顶着个大脑袋,补丁摞补丁的衣裳穿在身上晃晃荡荡。
幸好面皮拾掇的干净,否则说是小乞丐也毫不违和。
谢柏面无表情递出手中水碗:“娘让我端给你。”
这具身体已经许久未曾进食,自打睁眼后,饥饿感铺天盖地袭来,已然到了烧心的地步。
一碗温水此时也变成了救命稻草,她道了声谢,端过碗仰头一饮而尽,便也忽视了身旁男孩眼中的犹豫和挣扎。
一碗水下肚,总算暂缓了胃部的烧灼,许樱桃打算将碗递还给谢柏,却见男孩呼出一口气,打定主意般开了口:“大嫂,娘为了给你看病,又问村长家借了三十文。”
许樱桃眉头微挑。
这语气,听起来颇有些怨念。
她继续在脑海中翻找关于谢柏的记忆。
无奈原身连自己丈夫长什么样都不清楚,对于这个小叔子,自然也没什么印象。
相较于始终和颜悦色的婆婆,以及没心没肺的小姑子,谢柏活得好似家中的透明人,就和从前的原身一样。
许樱桃只好不动声色,继续等待谢柏的下文。
言出如箭,发则难收,谢柏紧咬牙关,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以往为了给爹治病,还有办丧事,村里能借钱的人家我们都借遍了,加上这次给你治病的钱,已有三两多,郎中说,你身子亏空得厉害,得食补温养着,还不能受累,可家中条件你也看到了,哪能做到这些。”
许樱桃将谢柏挣扎的神色尽收眼底,不紧不慢开口:“所以你想赶我走?”
谢柏闻言,身形微震,未曾料到难以宣之于口的目的被直接戳破,一时之间倒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但很快,他强自镇定,面色一沉:“没错,大嫂还是回娘家吧,我们家养不起闲人。”
话说至此,谢柏似乎豁出去了,语气中多了几分决绝与狠意:“你若赖着不走,待我长大,日后有的是法子让你离开。”
这话直白到近乎残忍。
许樱桃直视男孩的眼睛。
本该是透着清澈愚蠢的年纪,却被生活催生出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狠戾。
虽说谢柏最后那句带着颤音的威胁说服力不大,但许樱桃相信,这孩子早晚说到做到。
“这些话,是娘让你说的?”
谢柏摇头:“娘向来心善,还让我和妹妹照顾你。”
她就知道。
突然,他话锋一转:“可我做不到,你若留下,就多一个人吃饭,娘和妹妹就得少吃,为了她们,我也得赶你走。”
多狠心呐。
可许樱桃并不生气。
对于这样的家庭,她的存在就是拖累,还会抢夺挤占本就匮乏的生存资源。
他背着母亲和妹妹来当这个恶人,也是为了给家人挣一条活路。
殊不知,现在的情况已经截然不同。
她的到来,反而能让这个奄奄一息的家庭,重新焕发生机。
许樱桃却并不打算多做解释。
她挣扎着下了床,再不看立在一旁的男孩,端着碗缓步走出了房门。
屋外阳光正盛,晒得她有些睁不开眼。
记忆中,如今已是八月中旬。
“你怎么出来了?”
姜氏正在往灶膛里添柴,见许樱桃过来,忙起身去扶。
许樱桃这才认真打量起她这个婆婆,明明不到四十,却因常年操持劳作,形如枯槁,皱纹横生,平添了许多年岁。
思及姜氏对原身的好,许樱桃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娘,我过来送碗,顺便看看能不能帮你干点活,躺太久了,浑身疼。”只是如今这具身体瘦的脸颊都凹陷了下去,笑起来着实不太讨喜。
姜氏一怔,忆起她昨日说的那些胡话,小心翼翼问道:“樱桃,你脑袋有没有不舒服?”
许樱桃歉意一笑:“娘,我昨日昏睡太久,刚醒来有些迷糊,吓到您和阿梨了,实在对不住。”
姜氏闻言长舒一口气,细心地为她理了理凌乱的额发,眼中满是慈爱:“好孩子,饿了吧?我这就去给你弄点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