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都快没了，你还不醒悟吗？” 莫谦之也不觉得对方会放过沈渡，他思索着道：“看在恩师面上，我有问过陈火蛾，但他坚称没有解药，我亦有偷偷去他房中搜寻，并无解药痕迹。” 莫谦之正是此想法：“改革总需要牺牲，你既然执意与我为敌为那个女人卖命，那你我之间只能留一个，这也是没有办法。” “若是恩师要怪罪，那便等我事业成了，亲自去跟他老人家赔罪。” 莫谦之愣住，虽是这个意思，但沈渡这般说又好似哪里不对：“我，是来看看你活着没。” 莫谦之大概是被难住，却见沈渡无奈苦笑，他微微一抬手臂，表示自己还能动弹，不至于马上丧命。 两个人的眼神同时黯淡下去，关系的转变让他们连安静地待在一起都觉得尴尬至极。 “我梦见师父了。”他沉声道，沈渡手上的动作停住，莫谦之手摁剑柄，心情沉重，“就想来看看你，与你说几句话。” “既然都已经走到这步田地了，也没必要再客套了吧。” “经历女帝改朝换代，家族变迁，我自认为我有资格来缅怀过往。” “怎么，我还没死，就已经成了你的过往？”沈渡眸底寒意迫出来，“莫大人有些等不及了吧。” 这笑里有他们曾经所有的过往，从拜入师门，到如今生离死别，都说人生漫长，可真的回想却如白驹过隙，匆匆一生便过完了。 收住笑，莫谦之擦掉眼角的泪，悠悠道：“你可知，你死了，在这世上，我莫谦之当真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曾经那个受人敬仰的营州刺史早已不复存在。 沈渡要死了，他也没有多快乐。 “如今深陷泥潭，先生和你，就是我最大也是唯一的慰藉。” 先生考沈渡功课，对答如流，先生也拿沈渡没法。 “我知你从掖庭出来，也知你做了内阁阁领，更听闻你变得冷血无情，残暴狠戾，我就高兴，沈府隻你一人存活于世，若是还那般温和可欺，又如何给先生并沈家众人报仇？” “可你竟真的归顺了周照，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有什么比这个事实叫人心寒的？ 这么多年，仇恨支撑着他，也支撑着莫谦之走到今天，可到底走岔了路，他们竟然因同一个仇恨而走入了对立的局面。 “你既然这么恨女皇，又何必考取功名，甚至在这般偏远的地方当个小小司马。” 当初沈家被株连九族时，莫谦之并未细想，隻觉得沈府受了莫大的冤屈，他要伸冤，于是一路从朱雀大街跪爬到女帝跟前，膝盖可见白骨，他原想过，若是女帝要杀他，他死了也能对先生有交代。 他当时便觉得自己对女帝有偏见，女帝并不暴戾，是他，是世人不了解女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