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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1 此乃葬身处(2 / 2)

“若你是个男子,我倒当真未必敌得过你……”他抬眸看向那拄剑而起的女子,面具之下双眼如同有电光闪过:“可惜你只是个女流!”

他习武多年,比谁都清楚,在绝对的力气碾压之下,再多的技巧身手都只能被称之为出色的花样而已!

阿史那提烈已再次提刀攻去,他力道极重,但身法并不笨重,长刀一次次破开李岁宁的攻势,直到刀剑相抵,再无可避,李岁宁双手握剑抵挡,被巨大的力道逼得连连后退。

二人至此已过百招,李岁宁的力气几乎枯竭,与这样的对手过招,每一次出手都注定她无法有分毫力气保留,而她那健硕有力的敌人在愈战愈勇。

李岁宁屡出杀招,但放在旁人身上的杀招,却始终不足以对阿史那提烈造成致命伤害。

他如同一只巨兽,既有强大的躯体,又有锐利的双眸。

刀剑格挡,李岁宁眼见便要被逼至石壁前,即将无路可退时,她忽然倾斜剑身,足下凌空一蹬,踏上身后的山石,借着这股猛力,反将阿史那提烈逼退两步。

趁此时机,她抽回长剑,足下挪移,快速从侧面出剑,向阿史那提烈刺去。

阿史那提烈仰身避开,一手拄刀稳固身形,直起身时,飞快出脚,重重斜扫向李岁宁。

这一脚落在李岁宁的肩膀处,力道之大几乎足以断她臂骨,让她重重飞摔出去,砸落雪中。

尚未来得及起身,长刀已至。

李岁宁在雪中滚了数圈,那柄一刀便可使人毙命的长刀几次紧擦着她的身躯没入雪中。

阿史那提烈再次俯身袭来,李岁宁撑剑而起之际,抬腿侧踢向阿史那提烈的颌骨,他却几乎岿然未动,反手握住李岁宁的腿,占据着力气优势几乎将她提起,用力甩落在地。

李岁宁浑身都滚满了雪,她拄着剑,再起身,尚未完全站起时,阿史那提烈手中抛出短刀,抬脚横踢,短刀迅速飞掷,猛地刺入李岁宁左腿,那条腿立时便跪入雪中。

见阿史那提烈攻来,李岁宁握剑横挡,直到力气用尽,猛然仰倒摔下,却依旧紧握剑柄,抵挡着那几乎逼近脖颈的沉刀。

随着阿史那提烈压低身形逼近,李岁宁意识到自己无力支撑,遂拼力移动身形侧首躲避,下一瞬,剑与刀俱落在她耳侧咫尺处,刀身在她侧避的脖间留下一道浅浅伤痕。

阿史那提烈以刀相挑,将李岁宁的长剑抛出。

下一刻,他直起身,一脚重重踩住她已然脱臼的左肩,如同将一只折了翅膀的鸟雀无情碾入雪中。

他俯视着她,准备重新提起刀,同时嘴角泛起一丝畅快的狞笑。

他欲将长刀干脆利落地送入这只“鸟雀”的胸膛,若她还敢垂死挣扎的话,那她便只能死得更加难看了——

不知为何,他觉得她一定不会乖乖受死,那么这处雪原,便只能成为她的破碎之地了,就像崇月当年一样支离破碎。

阿史那提烈莫名兴奋起来,就在他准备尽情地为这场狩猎做出最血腥的收尾时,电光石火间,忽听那半张脸都没在了雪中的女子开口道:“阿史那提烈……”

这是自交手来,他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从这个女子口中出现,她知道他的全名固然无比正常,可是这声音,这语气——?!

就在阿史那提烈感到莫名排斥的熟悉时,那道虚弱的声音问:“……你还记得,这个声音吗?”

女子漆黑的眉眼沾满了雪,但阿史那提烈清楚地看到,那双不知死活的眼睛里,竟有一丝平静诡秘的笑意,一瞬间仿佛天地颠倒,而他竟宛若成了被她俯视的弱者。

她在笑什么?什么声音?她到底在故弄什么玄虚——

这短短瞬息的思绪流转间,阿史那提烈突然看到她右手中出现了一截拇指长短的骨哨,很快,那骨哨在她那染着鲜血的唇边被吹奏出声。

哨声悠扬响亮,所奏乃是不属于北狄的曲音。

此音入耳,阿史那提烈眼神骤变,微提起的长刀不受控制地拄落雪中,恍惚天旋地转,一瞬间被拉回到了十七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晚……他就是被这个声音吸引过去的!

他循声而去,踏过篝火,在王帐后,约近百步远处,看到了有一道身影坐在石上。

那乐声已经停下,四野被月色映照得清亮,而他单单只是远远看着那道背影,便知道那是何人。

她很少会穿他们的服饰,大多时间都是一身素披,或许正是因此,她即便成为了他父王的继室王后,却无人会真正将她视为王后,而只将她看作大盛公主。

这位大盛公主并不被优待,她身上常带伤,她的话很少,从不与人冲突,但即便如此,仍让人觉得她像极了无法被折弯的竹。

不得不承认的是,她很好地彰显了大盛的气度和傲骨,那个东西被刻在骨血里,轻易无法被外力摧折。

王庭里的男子,常待她以污言秽语,她从不反驳羞怒,至多是没有任何情绪地看着那些人,在她平静的目光下,他们每个人仿佛都是那样的粗鄙,且无趣。

所以她尤其被人厌恶。

他也一样厌恶着她,却又很难不承认,他待她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心思。

少年的他几乎已经得到所有人的肯定,他是父王最出色的儿子,有朝一日整个汗国都将是他的,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将臣服在他脚下,包括这个大盛公主……尤其是这个大盛公主!

那双不卑不亢的漠然双眸,总出现在他梦中,仿佛是一块他未能征服的版图。

那晚他饮了许多酒,酒意作用之下,他走向了她。

而他还未来得及触碰到她,她便站起了身,退后数步,静静地看着他。

那双眼睛无疑是极不识趣的,他抬眉掩饰怒气,拔出了腰间的短刀,那把精美的短刀之上镶嵌着各色宝石,那是他的父王赐给他的,而在许多年前,他的祖父也曾将这把刀赐给他的父王。

短刀本身便是威胁,而他真正想炫耀彰显的是这把短刀所象征着的身份——他,会是下一任汗国的王。

他准备从那张平静的脸上看到迟疑,权衡,甚至是恐惧。

他对此兴致颇高,但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看到,意外突然发生了。

就是那个意外,毁掉了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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