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服众,那就更简单了,不服者,便杀到他们服为止!
李献下令将三人押上点兵台斩首示众,宣告“罪行”,并令军中校尉及以上品级者皆来观刑,名其曰“以儆效尤”。
那三人被强行押去间,大怒道:“李献,你如此行事,必不得好下场!”
李献恍若未闻,交待身侧的闫承禄:“观刑者中,凡敢质疑或求情者,一概以同党诛之!”
因此这场观刑,也是一场服从试探,并在昭告所有人,不愿服从者,下场便会和那三人一样。
军中校尉及以上者很快皆被召集而来,众人突然得知肖?F叛变并已伏诛的消息,多觉反应不及。
他们大多人直觉不信肖?F会叛变,但事出突然,他们乱作一团间,有人试图站出去,却多被身边同袍拉住。
行军在外,一切唯主帅之令是从,军令如山四字,便注定了这里要比别处更具有压迫性,这种压迫性是绝对的,也是野蛮的,很多时候甚至没有真正的道理可讲。哪怕只是一句质疑之言,都可以被瞬间打上违背军令的罪名。
如若肖?F尚在,他们尚敢站出来问一句公道,但此时他们听闻肖?F已死,便好似没了主心骨,轻易不敢贸然出头。
但依旧有人选择站出来表达不满,而没有意外的是,他们皆被押上了点兵台等候斩首。
恐惧的传播要比瘟疫更快,余下之人见状,一时皆惶然。
李献看向众人,神态睥睨:“还有何人质疑肖?F叛变之实?”
四下骤然变得寂静,而这时,一道洪亮的声音自后方响起:“韩国公之言,可有证据否?”
此时还敢提要证据的,显然是个头铁的,而这头铁之人不是旁人——
那些站在后面的校尉们纷纷让开了一条道,神情多见惊喜:“肖副帅!”
“肖副帅还活着!”
看着走来的人,李献猛然皱眉。
他并不意外肖?F还活着,他的确已让人安排诛杀肖?F之事去了,但此时尚无消息传回,他之所以让人提早放出肖?F伏诛的消息,不过是为了操纵局面人心——
但他意外的是,肖?F竟然回来了!
不……或者说,今日离营的,根本就不是肖?F!
肖?F在心腹的护卫下登上点兵台,扬声道:“圣人已下旨追究发落韩国公制造瘟疫之过,并除去其主帅之职,传旨的钦差已在路上!其人此番集兵,实为造反之举,望诸位早作分辨,以免于不知情之下被冤作反贼!”
肖?F说话间,忽有一支暗箭向他袭来,但他身侧心腹早有防备,挥刀将那冷箭挡下。
四下轰然震动起来。
李献暗自咬牙,看向肖?F的视线中满是杀意——所以肖?F早就得知了消息,今日不过是刻意做出离营假象而已!
殊不知,这话并不算全对,肖?F暂时并不知晓钦差已在途中的消息,他方才之言,不过是为了扳回人心的胡诌之举。
但这胡诌也是有支撑的——他未来主公早已告知他,此番君王定会发落李献,让他早做防备。
肖?F对常岁宁的话历来深信不疑,今日觉察到李献有支开他的嫌疑,遂将计就计一番,果然便得出了答案。
他未来主公已提前给他偷看了答案,他若还能眼睁睁看着李献在军中酿出大乱,日后还有何颜面去主公面前做事?
见四周躁动哗然,李献冷笑否认:“当今圣人乃我嫡亲姨母,污我造反,简直是无稽之谈!”
肖?F看向众人,忽而拔刀,掷地有声道:“执意跟从李献造反者,肖?F绝不阻拦,却也绝不手软!”
他多以平和待人,但为将者的杀伐之气一旦展露却也十分慑人。
当二人各执一词,而真相在大多数人眼中暂时难以分辨之际,考验的便是谁更得人心了。
见肖?F强行让人为那些被绑着押在行刑台上的部将松了绑,下面开始有人往肖?F的方向走了过去站定。
站过去的部将越来越多,他们大多没有说话,但态度已然分明且坚定。
他们当中有原本便忠于肖?F的,但大多却是一直以来保持中立的,他们本不愿在军中站队,但瘟疫之事的真相他们也心知肚明,李献和肖?F在这件事情当中所展露出的截然不同的心性与作风,他们都看在眼中。
即便是从人品出发,他们也更信得过肖?F。
而抛开对真相的分辨不提,如此情形下,他们也不愿追随一个不择手段的疯子——对方可以不将岳州百姓和患病士兵的性命放在眼中,自然也能随时将他们用完即弃。
这样的人,无论所行何事,都是不值得他们跟从的。
昔日不被李献看重的人心,在此刻如土崩瓦解般崩裂开来,在肉眼可见地断绝他的后路。
眼见站到肖?F身侧的人在不断增加,李献后牙几近咬碎,他很清楚人的从众之心,再这样下去,只会有更多的人选择肖?F……
李献被迫放弃了最后一层伪饰,在他抬手间,忽有密密利箭自暗处飞来,刺向肖?F等人。
趁肖?F等人抵挡间,李献下令带人往前冲杀出去。
他身后万余骑兵也有半数倒戈,但闫承禄手下掌着近万兵力,此刻得李献授意,立时下令拔刀冲杀。
也有部分人主动选择投向李献,他们并非出于信任李献,而是遵从了在这乱世中不安已久的野心,想要跟着搏一把。
但局面的倾斜是明显的,肖?F本就有所安排,很快便让人控制了那些暗中放箭的弓弩手,又使人迅速列阵阻拦。
闫承禄奉李献之命,带兵欲冲破那层阻拦,奋力厮杀间,却听对面有部将大喊道:“……李献已经败逃,尔等确定还要枉死为他拖延吗!”
“肖将军有令,此刻回头者,尚可从轻发落!执意跟从者,定斩不赦!”
这话是说给普通士兵听的,他们大多只是听从各自校尉之令行事,而肖?F不欲酿成大的内乱伤亡。
李献败逃的消息很快传开,厮杀混乱间,闫承禄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去,只见得肖?F率军追击的情形。
而他回头的这短短间隙,忽有刀刃贯穿了他的胸膛。
闫承禄僵硬地转头看去,只见动手的竟然是他麾下的一名校尉,怕是见势不妙便要拿他的人头将功折罪。
“真他娘的……”闫承禄咬牙切齿:“全是畜生……!”
这一帮天杀的畜生,太畜生了……他算是栽在畜生窝里了!
闫承禄怒极间,猛地提力,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将那校尉一刀抹了脖子,旋即扑通一声栽倒在地,盯着李献逃走的方向,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