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母说得意有所指,若真是个新嫁的小娘子,只怕羞得要找个地缝里钻进去。 谢三公子虽凌冷,宠溺于她时却深邃旖旎,那爱意从天明持续到晨间,她几经生死跌宕。去给婆婆祁氏请安时,氤氲的爱意似还未散,在衣襟里透出朦胧的雪嫩,而被祁氏旁侧敲击了一句。从此便羞于娇满,总要用薄娟裹束起来,以为贤良淑妇。 魏妆敛回心绪,干脆将责任推给谢敬彦,作含蓄道:“幼时家中请的女教学,常教导女子婚后从夫,魏妆悉数听从郎君之意……但得母亲提点教训,我从此晓得该怎么做了,之后定叫三郎用功朝政,魏妆不敢吵扰。” 妇人舒坦地拉长语气,呵哧一笑:“是个明白事理的好女子。陵州谢氏高门世爵,所谓‘夫为妻纲’,这道理在府上尤其。但你也总须找点事儿做做,省得太清静了,在筠州府时可学过掌家管账吗?” 也不能说全不会,毕竟还要开花坊呢,总须有点基础。 看来继母也是个厉害的,但魏女既能在继室手下长成如斯唇红齿白,燕妒莺惭,样样件件的衣物首饰,出手并未见拙促,可见也有本事。 她放心道:“好姑娘,我就瞅着你是最满意的儿媳了,既进了谢府二房,从此这里便是你的家,我亦如你亲母。二房负责的中馈事务,今日起便交给你吧。敬彦忙于公务,你正好用这些打发时间,也就不会无聊多想了。” 话说着,示意贴身婆子端来托盘,上面赫然放着一大串沉甸甸的钥匙与账本。 叫旁边的沈嬷两眼都放出了光彩,惊喜得泫然欲泣。果然相由心生,不枉二夫人如此桃花雍容,这般年纪又白又美的无暇容光。 魏妆暗自发笑,若是别家新妇,恐怕真的大喜过望。就譬如前世自己,自拿了这钥匙串,就一心想把中馈掌管好,以证明自己的价值和能力,不辜负婆母的信任。 祁氏嘴上说不苛刻,叫魏妆不懂慢慢磨,则是从此甩手掌柜,交给她不管不顾了。 她抿了抿唇,受宠若惊地应道:“多谢母亲信任,叫儿媳感动不已。只是我初婚不过几日,如何担得起这份重责?就譬如大房那边的司马嫂嫂,进门已四五年,都还在大伯母身后学着呢。我若一接,便是弄斧班门、自不量力了,母亲折煞我也。” 她话中所举的例子,特意全挑拣祁氏负责的部分来强调。 又且为了尽早搞掂,好匀出心思伺弄美容,每每还总能提前完成。实在乃是一块掌中馈的好料子,不用白可惜了。 祁氏少见被人夸赞呐,丈夫谢衍修史书修得钻进去了,问个竹盐在哪儿,他张口来一句“昔诸燕属国以北长城为界……”。儿子则自小被老太傅叫去教导,心思沉敛,母子生疏。妯娌汤氏嫉妒她都来不及,更别提被谁人夸奖了,打扮得再好看也只有自己最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