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他从未上过心。 那般澈凛的男人，竟把订亲玉佩挂在身上？ 她得将它找出来，退婚时交还之。 之后送给他的白月光百年好合便是！ 一双云丝绣鞋窸窸窣窣，谢敬彦竟盯着女子婀娜的纤影走了出去，方才拂袖步入祁氏的堂屋。 看见谢敬彦手腕处落一枚黑玛瑙貔貅串珠，盘得漆晶光亮，猜知他下午未去衙房。 偏这杰作却凛冽桀骜，总仿佛隔着距离，生人勿近。 祁氏搁下了茶盏，凝神在他的鹤羽刺绣上一思，心潮又澎湃起了。 祁氏开口道：“适才将魏氏女叫来坐了会，我瞧姑娘唇红齿白，端芳守礼，分外讨喜。你也见过她了，觉得如何？” 谢敬彦对这个母亲的感觉很复杂。他幼年随在老夫人身边长大，虽有长姐谢芸作伴，可看着大哥、二哥他们在汤氏跟前撒欢，心里也曾满怀羡慕。 每次祁氏不是坐在梳妆台前，专注费心地捯饬，就是把手和脸泡在玉盆里浸润。他若不叫她，她可能好半日才会发现他在。 话还未落，祁氏就已反问：“不错。你来得刚好，帮我瞅瞅这道眉毛画得如何？你父亲看了可会喜欢？” 忽而转头问：“……你刚才说学会背哪篇了？” 倒是这几年，祁氏开始关注起他的身边事。然而该关心的不关心，不该关心的胡乱生疑。尤其自他把鹤初先生领回府里后，就天花乱坠想一通。 流言蜚语无端生有。 他便单刀直入道：“儿子对她无感。当年祖父也曾同意，她若决定退婚，吾便成全，母亲莫为此费心了！” 祁氏挑起眉头，颇为心痛起来：“那你却是要如何的女子？府上风言风语，只道你与那鹤初先生……其中糟心的我且不提罢。我这般孤单寂寞，难得来了个讨喜的姑娘，想留在身边做个体己，连这你都不愿体谅？” 便仍几分不忍却坚定道：“儿子已同意退亲，只待祖母寿辰办好，便正式解除婚约。母亲可找她闲聊，但望注意些分寸。” 谢敬彦点头。 这次的纠葛却是一副雨后场景，心中被一股酸劲拥堵得揪痛难抒。 她晨间携婢女去皇寺进香，执拗抬起下颌，从他窗扇敞开的书房门前过，仿若视他如周遭的空气。 他命端坐长案前的自己正视过去，见她手上似拿着中馈的钥匙串，纤指若嫩姜。只觉那视人如无物的拿乔模样莫名熟悉，并不真能把他惹恼。 ……发现自己原来起初时，并非对她隔阂与烦倦。 然而，约莫傍晚仍未见她回府，眼看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唯恐路滑，谢敬彦端坐书房几番矛盾，还是叫贾衡备了马车出城。 岂料行至官道，却见晃悠下来一辆马车。车脊上垂挂饰物像是皇室宗亲，锦帘微动，隐约熟悉幽香。 “停车。”他迈步下地，倾玉俊颜凝蹙冷愠。只觉原本矛盾的热切，被浇灭透凉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