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清楚我们是没有结局的。我和她像是什么呢?我是在自己轨道上安分守己运转了几十亿年的星球,她看向我的那一秒,宇宙中好像形成了一颗陨石,她朝我的方向冒着灼热火光而来,我们会不会相遇呢?如果我们不相遇,我和她在宇宙中擦肩,然后她脱离这个星系,从此我们各自散落无数光年外。如果我们相遇——我们相遇,那就是她撞向了我,最终无非就是——我粉身碎骨。一夜情的代价是我四点钟起床抱着电脑偷偷摸摸溜出家门。走之前,我在萧鸰的唇上落下一个吻。而她醒来就会发现,所谓灵魂伴侣不过一个从一开始就对她怀着龌龊心思彻头彻尾的骗子。我一开口就是骗她,从三个月前我在咖啡厅和她说出那声“见笑。”的时候,我就已经在颠倒黑白。因为那代表着我默认自己是她粉丝这句话是商务性的礼貌开场白。我生生把自己抬得和她对等,然后伪造一个灵魂来做她的伴侣。多可笑啊!十六个小时之后,我再度站在我家门前。这是薛定谔的房门。只要我不开,萧鸰就永远在里面。可这是我家,我总不可能一辈子不进去吧,那我就可以在楼道听小提琴奏乐了。魏鲲最擅长和萧鸰不言而喻了。没有消息,就是最坏的消息。我沉下了一颗心。手机响了一下,我低头去看——哦,这才是最坏的消息。萧鸰:【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我:【好。】然后我打开这扇门。她消失了。6.你救救我灯闪着红,门要关了,最后一个灰衣大汉挤了进来,车厢里所有人都被迫往前硬挤,旁边阿姨手一抖,早餐摔在了地上,溅了我一裤腿豆浆。黏得要死。我踩点进公司,想回工位拿包湿巾擦一擦,刚一进门,林佩佩拦住了我。“两个坏消息。”我控制不住自己重重地叹了口气:“说。”“Gina回老家了你知道吗?”当一个在大城市奋斗了十几年的白领开始收拾东西回老家,就没有比这个更坏的结局了。“她和我说每一个大厂都在裁员,现在被炒,根本不可能再找到工作。”林佩佩跟着我叹了口气:“唉我上两个月还听她说,再努把力要为落户做准备。”我很同情她,但现在的我根本没有那个心思要为别人伤春悲秋。我在一堆破事中挣扎,心绪像是一潭死水,没办法再泛起波澜,除非天塌下来,然后我问:“还有一个呢,坏消息。”林佩佩咽了咽,忽的布起了愁容。她说:“Fiona找你。”我呼吸一滞。靠!天塌下来了。潜规则,老板轻易不会请你去办公室喝茶,除非——她马上要安抚你的情绪了。我在那一瞬间头脑风暴想的是我的办公桌上有什么是公家的有什么是我能带走的,纸箱去哪儿领,进电梯的时候千万不要有人撞到我。怪不得,Della从昨天晚上就没有搭理过我,她是不是也知道什么?林佩佩拍了拍我的肩:“魏鲲,你……努努力。”我知道她什么意思了。她和我说Gina,其实也不完全在说Gina。然后我回了声嗯,去办公室,像奔赴战场。被炒了。不是我,是Della。我发誓这是我本年度听过最好笑的笑话。荒诞。她涉嫌职务犯罪昨天中午就被带走了。好荒诞。明明今天我就要交稿了。一张办公桌之隔,Fiona翘着手和我说:“柏川那边发布日期延后了一个星期,他们换了新的项目总监晚一点会和你对接。”如果我傻到认为到这里谈话会结束,那就真的枉费了我在职场泡的这几年。就这件事,听起来就没有必要出现在办公室。所以Fiona再度开口:“你要做好准备,新的项目总监,全盘否定了Della的策划方向。”我隐约感觉,山洪一点一点倾泻。然后我机械般问出口:“什么意思?”很明显,他否定Della就是在否定我。Fiona不带感情色彩的公事语气:“就是说,配色和排版,都要大改。交互他们不需要了。”我难以置信:“不需要了?”不需要了?Della按着我的头压榨出来要耗费无数精力去做的交互,他现在说不需要了?太荒诞了。Fiona:“那边改了方向,说要做下沉市场。”“下沉市场?”我猛然站起身来。我知道他们要什么了,红配绿的配色,PPT的样式,最后做出一坨垃圾责编还要署我的名字。Fiona抬了抬头,面不改色看我情绪愈发崩溃。我怎样都缓不过来,然后声音提了提:“下沉市场,走出这栋楼,直走,拐,拐弯那个胡同——”我手颤抖着随意指一个方向:“你让他们进去随便找个打印店做啊!找我干嘛?”Fiona开口:“柏川,付了三百万的。”真他妈荒诞。“三百万,这三百万进我兜里了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