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玉静静地看着他，温沨予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危楼不置可否，他站累了，兀自找了个地方一坐，开始听云锦书的长篇大论。 他背不下来书，便出去散心，游山玩水。他想看的是山峦叠翠的山脉，是波澜壮阔的大海，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但是他看见的是尸横遍野，是数不尽的家破人亡，他看见饿的发疯的人去扒尸体吃，看见路边满脸污垢的人充满麻木的眼睛…… 那一趟回来，他背书就快了，他背得多，看得更多，可是越看越绝望，字里行间，找不到一条救国的道路。 他思来想后，还是和荀广钧联手了。 那时他们年轻气盛，相视一眼，都觉得希望无限。 云锦书是王爷，不能跟着去，他去了也没什么用，就只好在家翻书看，他不求能救齐朝，只求不要毁在他哥手里，他不敢想，他哥会被安上多恐怖的罪名。 云锦书说到这儿，便停了下来，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说起了别的事情，他轻声道：“那会儿所有人都在庆祝齐朝灭亡，他们鞭尸的时候，我就藏在人群中，连眼泪都不敢掉。” 浑浑噩噩的云锦书终于引起了旁人的注意，一旁的壮汉推了他一下，问道：“这死吸血虫终于死了，你不开心吗？” 云锦书嘴唇哆嗦了一下，眼见着壮汉眼里的猜疑越来越浓，勉强露出了个笑：“开心啊……就是我还没见过尸体……我……” 他真的好害怕啊。 壮汉憨厚一笑，道：“我知道你肯定恨他，咱们百姓就没有不恨他的。别害怕，你扔就是了。” 他拿着石头的手开始哆嗦，壮汉还在热心地鼓励他：“你看看你，都饿成什么样了！要是真害怕，可不就不来了吗？来了就是泄恨的，别怕，小兄弟，他这种十恶不赦的罪人，阎王爷不会怪罪咱们的。” 石头飞出去的动作变得十分缓慢，让云锦书想起来自己被云锦行幼时按着读书时总是闹别扭，把书砸在云锦行的头上，那会儿云锦行总是一边弯腰捡起书本一边温柔地责骂他。 石子落在地上，鲜血横流，所有人都在为这次精准的投掷欢呼庆祝。 但他一直都在心底绝望地喊着“哥”，以往他哥是皇帝，他喊声“哥”，他哥总是能把他从困境中解救出来，可是这次他喊哥，是因为他哥成了他的困境。 “一百零三年了……”云锦书的话随着叹息送了出来，轻飘飘地，却苦到了至极，“我才知道，原来正大光明地给家人烧纸钱是这个感觉。” 可是就是因为没有了，所以才要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