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 “不好意思，请等一下！” 白天，商务楼的电梯总是拥挤的。 “你是？”赵律师看nv孩这张瓷白的脸，才发现她是自己曾经的客户。 虽说是客户，但赵律师并没有做到裴真儿的生意，那次恶评诉讼，裴真儿是摒除在外的。 “是，”赵律师礼貌地让出一些空间，顺道寒暄，“你是要去几层？” 赵律师帮她按了皮肤科的电梯层数，正好他的层数也到了，便冲裴真儿点点头，就此告辞。 她不好意思道：“正好我有一件事想请教请教……” 赵律师听完裴真儿的问题，思忖道：“确实，现在韩国没有法律判定ai侵犯个人肖像权和名誉权，据说美国国会对此议题正在准备立法，韩国肯定在此之后了。” 如此，便耗去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没事。” 随着电梯缓缓合上，赵律师才后知后觉地看了一眼手表，几个问题，就花了一个小时了。 这裴真儿，难不成是不想付咨询费，所以才制造了这一出偶遇吗？ 缓缓下沉的电梯里，裴真儿收起了笑脸。 朴东根现在玩的很多噱头，都擦了现有法律的边，真说打官司，未必能赢，还会给舆论再加一把火。 显示一个红se的未接来电。 韩子煊三天前打了一次电话给裴真儿，裴真儿当时在演技班上课，没有接到。 这个电话，昭示的绝不是什么好意。 裴真儿没有钱。 虽然在权有美面前夸下海口，但她现有的存款绝不足以作为创业的启动资金。 而且权有美吃的教训裴真儿也了解得清清楚楚，当时权有美把创业资金和生活资金混在一起，没有清晰分割，结果血本无归，差点流落街头。 而考虑到裴真儿正在艺人生涯的下坡路，这笔生活资金也绝不能留得少了。 但每次打退堂鼓前，面对yy时燃起的愤怒又会裹挟住她。 此时，手机界面自动转换，是有人打过来了。 她连忙接下。 “是，是我。” “嗯。”裴真儿有种不好的预感。 裴真儿无声地骂了一句。 “应该是的。您放心，都宰雨先生很好说话的，您一定可以砍到价……” 7个月和12个月的租期，来去太大。 她该怎么办？ 不，上次的教训足够她警钟长鸣。 不，她开不了口向父母求助，本来就是她一意孤行要做的事情。 “韩先生，总算盼到您大驾光临！上次都隔多久了，今年好像都没来过我们这里吧。” 太极的主厨正在和韩子煊热情交际，与此同时，韩子煊唇角微笑，眼神却专注地在为裴真儿倒酒。 主厨似乎看出了自己的多余，但依旧没有气馁，掉转枪头看向了裴真儿。 但主厨看得出来，她不是财阀千金，她的身上没有那种时间都近乎停滞的松弛感，面对韩子煊，这个nv孩的时间都是倒计时。 “都不错。” 她的食yu因为长期节食控制也变得十分低微，油荤的东西难得碰一次，还是在这样微妙的场合，她自然食不下咽。 太极的主厨殷勤备至，而韩子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这道菜，在所有菜里可能差了一点。”面对主厨，这个时候应该夸奖，但她的x格会突然暴露她挑剔的地方。 “不，不是不好，”裴真儿道，“别的店会放一些xo酱，那样更好。” 没有想到，太极的主厨也知道正化路上的凯撒，这道手握是上次裴真儿和权有美去吃凯撒的时候，一致满意的菜品。 “我们店也尝试过放xo酱，但跟凯撒味道完全不一样，落了下乘，所以还是放弃了！”。” 凯撒的xo酱特别就特别在会放蟹膏。 “蟹膏……”主厨沉y，他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裴真儿。 韩子煊话有深意，主厨自然听得出来，连忙知趣地告退，只是离开时还对裴真儿的食评念念有词。 如果还有机会，她想问这位主厨为什么会知道凯撒。 主厨知道凯撒，这是市场调研的一部分吗？还是凯撒不只是正化路的头部餐饮，也是首尔的头部餐饮？ 她应该将清潭洞，乃至三成洞、驿三洞的高分咖啡店都筛选考察一遍。 “trendytv有个新的项目，裴小姐有兴趣吗？”韩子煊的话打断了裴真儿的思索，他倏忽就抛出巨大的诱饵，用一种观赏的态度。 裴真儿眉眼弯了起来，她道：“叫我真儿就好，子煊哥。” 韩子煊特地了解了裴真儿的出身，知道她是四代的偶像，因为某个成员的关系正处于落魄的边缘。了解以后，反而让韩子煊当日初见裴真儿的印象有了新的变化。 她好像有别的底气，以及未被搓磨的自尊。 他按着原有的步调道：“听说你开始演戏了，荷雅也在演戏，看她的样子进组磨练演技，进步会更快。trendytv马上要立项的《checkate》是个机会，我可以向trendytv推荐真儿你。” 然而，他的魅力遭遇了考验。 裴真儿只道：“能接什么样的剧本，我还是得听公司的意见。” 韩子煊面上一愣，笑了：“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这句话，才是真正的开场词。 她只能先不去想那一夜的濒sit验，只是回答韩子煊的提问：“车沅臣，是恒诚集团的继承人。” 车沅臣不是继承人。 长子车贤镇和次子车秉训。 直到车沅臣近两年有几处投资完成的动作实在漂亮，才x1引到老会长车基石的注意。如果不是车沅臣一鸣惊人，车秉训这一脉一定会至此凋敝。 好的机会…… 他说，《荆棘鸟》是她好的开局了。 裴真儿扯动嘴角：“沅臣哥怎么会是我的机会呢？我是在跟子煊哥聊条件吧。” 他猜她有别的目标。 “一亿？” 韩子煊知道演艺界人士都热衷于房地产投资，但一亿韩元做不了这种投资，韩子煊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裴真儿在试探他的出价底线。 nv人步步钻营，是有可ai之处的。 “现在以我的能力去不了那样的剧组。”裴真儿只是想要那一亿韩元，依旧拒绝了这个额外开恩的机会。 去演技班继续学习，是蓄能充电，但真正进组就是分散jg力了。 韩子煊的一亿韩元汇进裴真儿账户的时候，她正在tvg的密室逃脱综艺现场。 密室的逃出时间控制得刚刚好，大家都能准点下班，因此制作组的气氛也相当轻松。 裴真儿还在确认户头上有多少个0，孙琳从一旁走过来跟裴真儿说话。 裴真儿摁灭手机屏，抬头看孙琳：“不，没什么。” 刚刚的密室逃脱里，孙琳表现得相当“有看点”。b如早早用掉制作组提示的机会，b如一起解密的时候人突然消失不见，再b如主动拦住npc并展现一连串嘴pa0。 两人并没有商量好，但效果自然而然的出来了。 裴真儿看 “你的经纪公司真打算让你用这种人设一条路走到黑吗？”应该是公司给孙琳定好的综艺人设，要孙琳卖蠢卖萌。 裴真儿默默看向那些正在拆麦的固定主持人道：“今天这样做综艺效果没问题。《走出心门》的固定主持阵容，其中两位的主持方式不太对付，你感觉到了吗？” 裴真儿也不指名道姓，但她观察入微：“他呢，他的主持风格是想说的话一定要说完，一切都要有条理地进行。而他呢，他反而喜欢弄一些无厘头的包袱，冷不防抖一下。这两个人，不应该放在一起主持，没有默契，也不会一唱一和。” 但她的话醍醐灌顶。 “既然你这么能表现，今天的放送份量一定保住了。不过其他节目就未必了，这种场面可是很少见的，往往主持人要控场的情况更多。” 孙琳耐不住求知yu，追问道：“那我下次该怎么做？” “……像我一样，做个混子。”裴真儿一笑置之。 “哈哈哈哈，真儿你怎么还像之前一样，关键时刻卖关子呢？”此时，两位nv孩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文弱的声音。 高pd的身形像根竹竿一样瘦弱，声音也萎顿，笑的时候乌黑的眼圈挂在眼下，更显得勉强。 如今，她只是回了一句：“pd你怎么也还像之前一样，ai偷听别人的谈话。” “真儿，这能叫偷听吗？我这是收集客户心得t验！”高pd毫不避讳地走了过来，他转而看向孙琳，和蔼问道，“孙琳你今天玩得开心吗？我们想的谜题，是不是很有趣？” “刚刚你想问真儿的问题，我可以解答给你！上综艺嘛，真人秀嘛，realityshow……有reality也有show，你今天的表现show是有点多，收放自如才最恰当！看看裴真儿小姐，你要她当绿叶，她就甘当绿叶，你要她做效果，她就能做效果！这才叫职业jg神！所以网上还说什么，她是综艺混子？我是真的不能理解！只能说，她是想休养生息了。” 裴真儿这一戳，就戳到高pd的痛处，他现在手里的《走出心门》播放率确实平平，也没有什么热度。 “真是太遗憾了。”裴真儿垂下眼，高pd以为她终于t谅到自己的难处，但实际上，裴真儿是在想，如果李裕娜来这一集会怎么样。 “真儿真儿真儿！”高pd连叫三遍名字恳求她，才说出他专门过来的目的，“节目什么的我认了！关键我后辈们的自信心都磨没了！你带着孙琳，去跟《走出心门》的作家们说几句打气的话吧！她们都是首尔大的人才啊。熬夜苦想出的密室游戏没人看，她们自尊心受挫，我作为前辈和学长都不忍心！” 高pd见证过裴真儿溜须拍马的表现，liliann当年在放送界有口皆碑，少不了这样的角se。 她决定答应高pd的请求。 韩国的放送界离不开学缘一词。 高pd本人就是首尔大出身，他huax血带的两位nv后辈，也是首尔大的后辈。 顺着这条线，裴真儿便很容易跟她们聊到一块去。 裴真儿与两位nv作家相谈甚欢，倒是孙琳颇为惊异的频频看她。 “不，高pd对我们还是有提携之恩的！”戴着玻璃盖厚度的眼镜的朱作家意外夸赞起高pd。 这两句话，把高pd的心熨得温暖无b，他正要泪眼巴巴回应两位后辈的肯定，却又一个nv声猝不及防打断了他。 朱作家推了推眼镜道：“那个人也喜欢想谜题吗？” “她不肯说线索？” 李作家无奈笑道：“你们年轻人还真是有这种闲情逸致，我们光是想密室的谜题都已经要大脑运转不足了。让你猜谜的这个人，她的bti是什么？” “这两种都是相当喜欢内耗的人格特质，”这句话让裴真儿看向李作家，李作家的手搭在下巴上，因为裴真儿的视线，冲她笑了笑，“我是对bti有兴趣，甚至硕士论文差点就选了这个主题。”可是心理学出身！” 内耗，金允妍的确是这种x子。 她们很多次舞台拍摄，拍摄后检查视频，金允妍很擅长发现舞台的瑕疵。但她往往不敢公开指出，只会和裴真儿说明，由裴真儿跟舞团和现场人员交涉重拍。 “那么反转想法试试呢，她设定的密码不是重要的日子，而是想忘记的日子。”李作家思考片刻，突然对裴真儿道。 “也许是那种克服苦难的心理，主动把伤疤不断揭开的心理，这样每一次打开密码，都会锻炼一次免疫。” “不错啊，这反转！”一旁的朱作家却拍手叫绝，“这个点子可以放在我们下下期里！” 裴真儿和孙琳见状，不再打扰这三人的创作yu，从作家休息室走了出来。 蓦然，她回想到她们第三张迷你专辑回归。 紧锣密鼓地准备完年末三大台的歌谣大战，就要继续练习，准备回归打歌，时间变得非常赶。 裴真儿那时和金允妍除了工作上的讨论，生活上的交集逐渐淡开。 前一天也是一样，和舞团练习回归主打的新曲。 金允妍x情柔软，但在人们口中，好像只在那次有哭。 后来，金允妍再投入合练的时候，状态与平时别无二致。 现在想，那一天金允妍触动了泪腺，会不会那一天是真的发生了什么？ 她没有办法像裴真儿一样，面对只有一面之缘的pd们、作家们侃侃而谈。 这种完美，孙琳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她很是希望在镜头下她的演技臻于完美，但镜头外，她希望自己轻松一点，卸下面具。 “演戏很难，综艺也那么辛苦，就连台下也要被人拉来做这样的事情。”因为见识过李裕娜的演技，孙琳对待表演回归初心，表演学值得她投入身心来钻研，但对待综艺节目、对待节目制作组…… 裴真儿看着孙琳，她才只有16岁。16岁的时候，裴真儿有那么多烦恼吗？ 那时身处liliann出道组的裴真儿，几乎等于和金允妍一同牢牢锁si了两个出道席位，然后她又等到了绪方薰子的空降。 “只要你在这圈子里站稳脚跟，你的这些烦恼就不会是烦恼。” 金允珠似乎没有想到裴真儿会这么快再次登门拜访。 “我想到几个金允妍可能会用的密码，可以让我试试吗？”裴真儿留了一个心眼儿，只是这样跟金允珠解释。 见金允珠走了，裴真儿才试着输入那个密码。 三年前。 是密码吗？ 她真的打开了金允妍的部落格！ 裴真儿的眼睛不适应这样大面积的蓝，但她也没有什么时间了。 裴真儿看了一下整个部落格的标题列表，按时间顺序的日期。 日记的最后更新时间，停留在金允妍失踪前六个月。 那种行程安排，金允妍没有更新部落格也情有可原。 裴真儿移动鼠标，不自觉移到金允妍和裴真儿共有的练习生时期，她决定从这里开始看。 出道初期，她出道后的感悟，她们每一个脚步，她也写了下来。 少nv心事，单纯无垢。 喜怒哀乐留在脸上的时候，也一并放进了日记的段落里。 因为裴真儿一直在金允妍身边，因为裴真儿总是能读懂金允妍的表情，这些文字对她来说没有任何信息量可言，完全是历历在目的东西。 裴真儿才打起jg神。 以金允妍的走红，这种变化理所应当，个人在组合里的出挑，让很多人愿意单单向她抛出橄榄枝，很多机会独独是留给她的。 固定主持、打歌c、特邀出演、品牌代言人…… 她写的是—— 这句反复出现的话语，在裴真儿看来，实在有些讽刺。金允妍密码存下的那个日子。 突然久违的、再次出现了裴真儿的名字。 但那天，金允妍的日记里却出现了裴真儿的名字。 舞团里的姐姐们都说我们b起出道时进步飞速，配合默契。 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是合作很久的舞者们，都看不出真儿和我已经决裂了。 如果这不是分手，那为什么会有撕心裂肺的感觉呢？ 这便是日记的所有内容了。 原来，就因为这样的事，她哭了吗？ 决裂这个词，b疏远沉重太多。 她们，怎么能算是决裂呢？ 明明在公司里，还有交流。 如果这是一场决裂，是不是做出t面的裴真儿也是那个翻脸无情的刽子手？ 这样想，裴真儿的呼x1仿佛要牵扯出心底的痛觉。她痛苦的阈值也如城墙般坚厚了，但金允妍的一段话，轻易就凿出了她心上尖锐的痛楚。 金允妍对她们关系的定义，裴真儿对她们关系的定义，是如此的不对等。 以至于只剩裴真儿的时候，剩下的、让裴真儿看到的，也只有亏欠。 叩叩两声。 白炽灯下，裴真儿神se如常，默默伫立，只是她的轮廓透着莫名的冷清。 金允珠几乎是贴着屏幕想去确认姐姐的日记。 金允珠的双眼牢牢盯在那些文字上，似乎想把电脑屏幕上所有跟金允妍有关的信息，都用眼睛吃下去。 “什么？”金允珠只是顿了顿，依旧滑动鼠标，装作没有听见裴真儿的话语。 裴真儿已经看完金允妍所有的日记，所有跌宕起伏的心绪都沉入幽深的海底，金允妍最深的秘密，最后的秘密，终于在日记中出现了只言片语的线索。 这种沉默代表了金允珠从一而终的态度，而裴真儿则是一脸复杂地看向她。 没错。 大家都一语中的。 恶评是对的，谣言是真的，liliann是该彻底消失在过去的nv团了。 塔佩门明明是泰国清迈古城的一处遗迹，金允妍却用“去过”这样的字眼专门写出来。 而这首尔的塔佩门在地图上完全检索不到，也没有任何信息留在互联网上。在韩国，有这样特x的地方，都是私人会所。 裴真儿看向金允珠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多费口舌g什么呢。 金允珠做不了什么。 走到今天，一切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