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朝对方点了下头,谢尔比走过那位拿花绅士身边时猛烈地打了两个喷嚏,捂着鼻子快速躲进大门内。 “真的很抱歉,彼尔德阁下。您也看到了,这位客人对花粉过敏,我现在要是收下您的花也许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波文压住心中的欢喜,一板一眼地说道,“您的心意我会转达给弗鲁门阁下,非常抱歉今天无法接待您。”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还能因为什么?苍蝇闻着肉腥味能不跑过吗?”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波文完全没在意面前的人究竟是谁,直接拉着谢尔比抱怨道, “别人多少还矜持点,被拒绝后还会收敛一些,就这家伙简直像是没有脸皮似的,说了多少次都像听不懂人话一样……” 谢尔比从恍惚中回过神,艰难道:“还有……其他人吗?” 波文完全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大咧咧道:“今天上门送花,明天还不知道要搞出什么……” 听到一阵下楼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谢尔比忍不住循声看过去,下一秒便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我以为你要再过一阵才能到呢。” 404 “听说您去年一直在斯提安塞工作, 还适应那边的生活吗?” 谢尔比有些拘谨地从她手里接过茶,道谢后又在对方和蔼的目光下补充道:“最不习惯的地方可能是那边的马车都是靠右行驶,我适应了一段时间才没再出错……” 对比起他与梅太太这番堪称和谐的对话,利昂娜和波文还在为之前该不该收花进行着一番没什么意义的争论。 等到客厅只剩下两人,谢尔比终于有机会正大光明地打量起面前人。 即使已经不需要再隐瞒性别,她依然喜欢穿男装,不管是说话的方式还是坐姿站姿都与之前没有区别。 之前打过好几次腹稿, 可真到了面对面的时候,谢尔比却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时间过得越久场面越尴尬,可同样的,越是焦急越不知道该怎么打破现在的气氛。 “你刚刚不是还跟梅太太说得很好吗?怎么突然就变成哑巴了?”利昂娜笑着挪到沙发的另一边,靠近他小声说道, “我是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之前收到你的信,说是突然有急事要去意图恩诺一趟,我就觉得你可能赶不上女王陛下的加冕仪式……怎么样?039那件事039已经办完了?” “是,那本书我已经找人送回去了。”他笑着回答一句,又像是想起什么般愧疚地低下头,“很抱歉,没能赶上您最重要的时刻……” 利昂娜再次发出一阵笑声,转换了下坐姿后摇了摇手指:“不不,我亲爱的朋友,现在下这种结论还太早了吧?就算是排除掉未来,我也不觉得那场舞会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 谢尔比听她说得简单,但他心里明白,现实应该不会像她说得那么轻松。 今年五月她就要满21岁了,按照上议院的规定,她可以正式继承其父在议院中的席位,成为上议院中众多议员之一。 其中的原因有很多,有的是因为讨厌麻烦,有的是因为世俗的规矩如此……即使能克服这两种原因,一个想要站到男人堆中的女人也必然会遭到排挤。 可利昂娜·弗鲁门不一样。 先不说她在庞纳治安所内已经成为一个无人不知的存在,这位怀特伯爵可是在18岁时就给当时的内政大臣当过一段时间的秘书。不但完整参与过议院开会的流程,还参加过多次内阁会议,已经对马黎议院的运作模式十分了解。 如果她是一个男人,那现在势必会成为莱博党和保皇党的拉拢对象。可作为一个女人,两边别说拉拢,不联合起来阻止她走进议院就不错了。 “……您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忙的……” “你要是这么问,我可就要不客气了。”她用手背撑起下巴,笑着看向对方,“我最近确实想调查几个人,但一个人去总归有些不方便……本来我是打算让巴顿帮我找个靠t得住的助手,可谁能比你更让我放心呢?” 他现在脸上可没有涂抹化妆品做伪装,匆忙下只能突兀地拿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这才重新调整好状态询问起利昂娜想要查什么。 利昂娜轻描淡写地扔出一包炸弹后抬腿站起身,走到一旁的书写台前拿起一个本子:“乔治·格里梅特,戴维·维莱特,罗伯特·佩西……哦对,还有刚刚你见到的那位托马斯·彼尔德。这位可是重中之重,而且看上去最心急,也许从他入手比较好。” 然而还不等口中的苦楚蔓延开,她最后说出的那句话又将他的理智拉回来了一点。 谢尔比一时形容不出她语气中到底是哪里不对劲,犹豫片刻后还是选择直接问出口:“我可以知道您调查他们的理由吗?” “正常人在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后躲着我走都来不及。不是面露厌恶就是冷眼观望,他们却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接受了一切,甚至跳出来对我展开追求,这不是另有所图还能是什么?” 谢尔比听完她的结论,立刻赶在她重新看过来前闭上自己无意中半张开的嘴。 于是第二天,一份印着怀特伯爵家家徽的身份名帖被送到了托马斯·彼尔德阁下在庞纳城中的住处。 三天后,开始有小报刊登出怀特伯爵小姐与卡伦威尔侯爵的小儿子交往甚密的消息。 等到第七天时,卡伦威尔侯爵的第三子,托马斯·彼尔德阁下涉嫌庞纳地铁修建贪腐案的消息突然出现在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上。 尤其是之前暗暗对怀特伯爵家那庞大的财产产生一些想法、却还没有付诸行动的人,现在已经开始跟自己的朋友感慨起来—— 这些人还有心情说些风凉话,但那些已经被牵扯进去的人可完全笑不出来了。 果然,又过了两天,随着案件调查持续进行,另外一位曾公开追求过怀特伯爵小姐的人同样被牵扯进贪腐案中,还有一人被查出曾在一些乡镇中动用金钱购买选票、贿赂选民才当上议员。 见不得光就是见不得光,没本事保住自己秘密的人当然没资格继续在议院中待下去。 另一边,利昂娜·弗鲁门的名声算是以一种古怪的方式传开了。 不过尤默尔大街并没有因此安静下来。 利昂娜倒是没有把人全都拒之门外,但也只接受了几家规模比较大的报社的采访。 不出意料,报道被刊登到报纸上后,怀特伯爵小姐立刻得到了一个“鸡心螺小姐”的“美誉”。 “我就说,那些报社的记者写不出什么好东西!” “哦对,还有个讨厌的家伙还在那里说弗鲁门阁下算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有追求者才会心生怀疑,要是她像女侯爵阁下那样立下遗嘱,死后财产都会捐给王室,那保证不会有人再上门求婚……真是放屁!” 谢尔比听他抱怨,脑子其实已经逐渐飘远。 “弗鲁门阁下是个非常优秀的人,有很多追求者才是正常的。”他小声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