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次她乘坐的是吃水更深的军舰,整条航线一半在近海区域一半是在河中行驶,还好运地遇到连续四天的大晴天,所以在船上基本没有感受到什么太大的颠簸。 这种晃动并不剧烈,与火车或者马车的颠簸相比甚至称得上是温和,却很容易让人产生昏昏欲睡的感觉。 第二天上午,“爱丝塔斯城堡号”顺利抵达威奥拉岛南部的科罗娜第港。 今天的船变得平稳很多。借着午后的阳光,利昂娜姿态懒散地斜靠在沙发里,一边喝茶一边阅读昨天工作人员留下的介绍手册。 那时蒸汽轮船刚刚开始用于民间商贸, 整艘船上的动力设施都是当时最顶尖的……当然,在这个技术叠代极快的时代,二十年前的顶尖技术到了现在早就不是秘密, 其中运用到的原理每一个从工程学院毕业的工程师都能倒背如流。 旧船翻新后再下水并不罕见,理论上也可以说这是一艘刚运行了不到四年的新船…… 此次远洋航行有足足十天,其中七天都是飘在看不到任何陆地的大洋上。 不但有一个小型剧场,餐厅、酒吧、阅读室和娱乐室更是少不了。最低层还有一个壁球场和小型浴场,以便客人们进行运动和放松。 而三等舱的乘客只能进入一处固定的餐厅,每日的餐食是固定的,还要按照登船时规定好的次序轮流用餐,不能使用任何船上的娱乐设施。 利昂娜弹了下印刷精美的介绍手册,感慨道:“用房间就能把所有人都按照身份等级划分好,谁都不能越界……真是走到哪里都一样。” “我想说的就是这个。”利昂娜把介绍手册扔到茶几上,摊手道,“过去是身份头衔和土地,现在是金钱……人们似乎总是喜欢用一个标准把群体分成好几个阶级,然后区分对待。” 这话确实也有道理。 这种情况在新大陆上,尤其是诺瓦合众国这种由移民组成的国家尤为明显。 毕竟按照旧大陆上的传统思想,一个人的身份和血统是衡量其是否有价值的重要评估要素。就算是平民乍然暴富,在旧贵族面前依然抬不起头。 ……简直像给牛配种一样。 结果两人因为配种费大打出手,而种牛却趁无人看管,遵循自然的召唤奔向了母牛群。 波文听到动静转过头,看到自己的雇主不知又因为什么倒在沙发上大笑出声,还不小心把茶杯弄倒了,无奈又好笑地叹了口气。 波文起身把滚到地上的空杯子捡起来,正好扫到介绍手册上的宣传页,顺口询问道:“就要开始了,您不去看看吗?” 《帕斯卡利斯与塞芙拉》——古阿祖尔神话中的一则悲剧。讲述的是一个叫塞芙拉的女孩因为假扮成兄长的样子出门游玩,却意外被哥哥的竞争对手刺杀身亡。 第一次从利昂口中听说这个神话时,利昂t娜只有七岁。 十一年过去,本该模糊掉的记忆却无比清晰,清晰到她依然记得利昂从后面摆正她的头,两人从镜子中看到彼此的样子…… 利昂娜从沙发上翻身坐起,整理了一下头发:“不过之前没有预约,希望剧场还有座位。” 即使没有提前预约,在利昂娜和波文报出自己的名字和房间号后还是被立刻请进剧场,并得到了一个相当不错的位置。 大部分人明显是结伴而来,且都说着罗兰语或艾斯巴那语,偶尔还能听到几句其他旧大陆上的语言——这很正常,毕竟这艘船本身就属于罗兰的公司,又是从旧大陆的港口出发,大部分头等舱的客人都是旧大陆上的贵族和豪商并不让人感到意外。 帕鲁本语是之前突击复习过所以还记得,罗兰语和艾斯巴那语就只停留在能口语交谈的阶段了,如果要深入交流专业领域的话题还是不太行。 她这么想着,自动把耳边那些杂音屏蔽掉,百无聊赖地拿着剧目表翻看简介,却不想身后突然有人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那口音纯正的庞纳腔 对方有一头深棕色的短发和棱角分明的五官,突出的下巴显得整张脸偏瘦长,没有蓄须,年纪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 当利昂娜打量对方时,对面的男人也在打量她。最后像是终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般睁大眼。 利昂娜还没什么反应,坐在她旁边的波文却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可因为自身的身体太差,利昂哈特刚入学两周后就突然发病,差点就不行了。 怎么就这么巧?一艘游轮上一千多客人里就没多少马黎人,偏偏就遇到了利昂过去的熟人? ! 就在波文在内心尖叫着“大事不妙”的同时,利昂娜却似是慢慢回忆起了什么,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192 “你是想说039英俊了很多039吧?”名为“威廉·伍斯特”的青年耸了下肩,反而带着些得意摸摸自己的下巴, “没关系,很多人都这么说!” “只能说,感谢父神保佑和医学的发展。” 威廉·伍斯特发出爽朗的笑声,附和道:“那确实该感谢父神保佑……你都不知道,你当年突然离开可吓坏了不少人!当时住在隔壁的韦恩说半夜有个男人突然闯进你的卧室,直接把你连被子一起扛走了,绝对是绑架!哈哈,如果不是后来学监解释说那是怀特伯爵,连我都要当真……” 在几秒尴尬的沉默后,他又小心观察着对面青年的表情:“抱歉,我刚刚……” 利昂娜似是毫无察觉般,笑着接道:“也幸好他来了。当时我正好感觉一阵心绞痛,可药却吃完了……如果他当时没一时兴起跑来看我,也许你们第二天会受到更大的惊吓。” 随着报幕人走上台,开始简单介绍剧目并宣布演出即将开始后,剧场内的人也不约而同地停止交谈,纷纷把注意力聚集在了舞台上。 不过这点并不影响观众们的热情。 利昂娜过去对歌剧和音乐剧的了解并不多。 后来玛格丽特公主倒是经常会带着她去剧院,但大公主殿下去剧院大多也不是为了看剧,而是在剧院包厢中与他人谈事。 她确实是难得方向一切,闭眼欣赏起歌唱家们美妙的歌声,却让坐在身边的波文急坏了。 弗鲁门家的这对双胞胎十一岁的时候他才二十三岁,正是即将从医学院毕业的那一年。当时他几乎天天都在熬夜,忙碌到根本没有时间出校门。 可听着利昂娜与那位“老同学”的对话,他终于感受到一丝不对劲。 波文看着舞台上那互换了身份的“双胞胎”,整个人都因为这个疑问搞得抓心挠肝,却又因周围全是人而不敢问出口,只能憋着一口气,在心中祈祷那位先生不要在演出结束后继续纠缠自己的雇主。 他简单与利昂娜交换了彼此的房间号,并约定晚上一起出席顶层餐厅即将举办的鸡尾酒晚会,这才匆匆走出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