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推车床穿梭在明亮的医院。
刺眼的白光晃人,宋阮想抬手遮眼,发现手臂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微弱的意识沉浮,宋阮剧痛无比的脑子似在走马灯一般放映幻灯片,将自己的人生过往全跑了个遍。
靳越舟和他的未婚夫特地在国外请来名医替他看病,准备明年的人工耳蜗手术,天不逢时,出门前一脚还是小雨,走到半路小雨变暴雨猛劈,最后撞上车祸。
宋阮的耳朵捕捉不到任何声音,只有死一般的沉寂,眼皮子似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钝重的痛不断敲击全身上下。
浸满雨水的衣物凉飕飕贴在皮肤,宋阮极度渴望温暖的热源。
医护人员因为联系患者家属忙得团团转,病人身上没手机,所幸他随身携带了身份证,工作人员能得以借此调医院档案。
所有人焦头烂额之际,一位西装革履样貌端正的人路过,听见耳熟的名字,只愣怔一秒,联想到一直在门口久未等到的人,试探性去前台询问护士,“请问是哪个宋阮?”
核对完准确消息,他冷静打电话给上司,仔细斟酌言辞,告知完毕后,平日以沉稳遂力著称的小靳总只问了一句话,“现在他在哪?”
秘书立刻回复楼层位子,一秒未到,电话即刻被挂断。
宋阮周遭人的陌生气息不断变换,步履匆忙,一股极熟悉的淡淡的青柠香挤进满是消毒水层层裹压的空间,心脏不自觉牵引跳动,他努力睁眼,辨认出那抹熟悉的面孔,是靳越舟。
视线触及范围内,还有紧跟在身后的周知简。
心脏一瞬间像是被无形的手捏了一把,胃里紧跟着绞痛。
无措和害怕的情绪在看见熟悉的人时顷刻喷涌爆发。
宋阮说不出话,喉间哽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眼角的清液不断下滑,血迹和脏污一片模糊。
病人情况危急,不仅身上重创多处,连带大脑的人工耳蜗错移,急需开颅手术换取人工耳蜗。
……
姜奶奶一接到医院电话立刻奔向医院,主治医生同她交流病情探讨手术事宜时,她强撑着所剩无几的精力坚持对话,眼尾年迈的皱纹一日之内加深,平日里干练温雅的老教师气场消散不见,苍老的手掌不停拭去泪水。
她不敢进病房,不敢看插着呼吸机无声息躺在病床等待手术的宋阮。
靳越舟沉默站在身侧,海似的深邃双眸布满血丝灰暗,高大落寞的阴影打落瓷砖地面,“奶奶,对不起,是我约他今天来医院和医生见面的。”
嗓音沙哑似裹着重重沙砾。
周知简闻声上前,纤细的手握住靳越舟,声线温润,安慰道:“你们别担心了,我已经联系了最好的医生,他一定不会出事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