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出道的新人,这么紧张干什么。
苏冶努力严肃地在心里批评了自己两句,抱着宽大的袖摆起身,不准备再继续坐在化妆镜前。
造型师走之前特意说了一句,化妆室里面有休息区,让苏冶累了可以在沙发上歇会儿。
苏冶腾出一只手去拉隔断帘。
手里的厚度好像有点不对劲,但他另一只手已经快要兜不住衣服,苏冶没想那么多,顺着滑轨一拉。
唰。
最里面的隔断帘被苏冶一起抓着拉开。
黑色暗纹的劲装下摆映入苏冶眼帘,干净利落,和苏冶身上这身繁复的宫装完全不同。
坐在圆椅上的人闻声抬眼,一双叫人熟悉不已的桃花眼看向苏冶。
苏冶呼吸滞住,呆立在敞开的隔断帘旁。
那双桃花眼又动了,视线仔仔细细扫着苏冶。
苏冶今天的造型,和他本人反差感极强。
席玙无声看着,视线从那颗显眼的眉尾痣到苏冶脸侧柔顺半束起的长发,再到把雪白脖颈裹得严严实实但露出一抹赤红色的衣领。
唯独那双琥珀色眼睛里的神情仍旧让人感到熟悉,微微睁着,带着惊吓和不可置信,
“席——”
苏冶抓着隔断帘的手忍不住收紧,视线退无可退地直接对上了席玙的眼睛,下一秒又慌乱地挪开,退后半步。
手里兜着的衣服终于悉数落下,他正好就那么笨地一脚踩到衣角,整个人身体猛地晃了一下。
苏冶好像听见一声轻轻的叹息。
“小心。”
腰被一只手牢牢圈住,但苏冶下意识躲了一下。
那只手没有松开,只是更牢靠地扶着苏冶的腰。
只是苏冶跌跌撞撞的状态已经无法避免,整个人一下子前倾扑倒,幸好被扶住,不至于跌在地上。
苏冶抱着席玙另一条胳膊,脑子里转成了一团糨糊,晕头转向地抬头。
“...席玙?”
席玙一直看着苏冶。
苏冶的背微躬着,后颈领口松开一些,里面赤红色的里衣翻了出来,和雪白色的脖颈衬着,视觉效果十分强烈。
那张抬起的漂亮面孔上布满了困惑和无措,眼角甚至因为难堪而微微发红。
苏冶漂亮的眼睛躲在散落的黑发后,眼神躲闪。
靠得近,席玙能嗅到苏冶身上沾染到的化妆品的脂粉味,透过脂粉味,下面清冷的雪松气息无孔不入地涌现出来。
席玙嘴巴动了动,“...苏冶,你小心点。”
被叫到名字的苏冶一顿,站稳后立刻松开手,重新退后几步。
两人之间安静得过分。
直到苏冶先动了动。
席玙看见苏冶低着头,漂亮细长的五指攥紧玄色袖口。
苏冶很小声很小声地开口。
“对不起。”
苏冶的声音又放得很轻。
席玙想起之前综艺上那场篝火晚会,苏冶把自己的蓝色围巾解下来替他围上,轻轻说了句“戴着吧。”
发烧的那天晚上,苏冶蹭着他的额头,小声地对他说“别讨厌我。”
但都不如刚才那句“对不起”放得更轻。
苏冶的嗓音本来就有些缥缈,如果不是此刻化妆室除了他们两人以外没有第三者,而气氛又那么安静,席玙也许会听不见这句话,只能看见苏冶的双唇在无声地微颤。
听着好像只是为刚才的冒失而道歉,但又仿佛包含了更多。
只是现在的席玙没有追究那么多的想法。
苏冶站在他面前,活生生的,这就足够。
苏冶一直垂着头,不安又难过,像做错了什么事一般,等待着席玙开口。
“那天确实是个艳阳天。”
面前的人伸手,微松的领口被重新理好,苏冶听见席玙说了这么一句。
苏冶悄悄抬眼,看见席玙表情平静。
苏冶的指尖不自觉攥紧袖口摩挲了两下,放开,再度攥紧,直到席玙的手指挤了进来,掰开他的手。
苏冶攥起的手在席玙碰过来时一下子松了力气,席玙的指尖轻而易举滑进苏冶的掌心。
“别扯了,再扯该破了。”
苏冶双手垂在身侧,站在原地,听话地点点头,“好的。”
席玙抬头看了苏冶一眼。
苏冶的表情像个乖巧的小学生,本本分分听着席玙的话,脸上带着一点认错的神情。
席玙觉得很新鲜。
他很久没见过苏冶这个样子了。
也很久没有以同等位置,以面对面的姿态这样观察过苏冶。
这是五年后的苏冶,但同样是五年后,和之前娃综上的又有所不同。
一点难以控制的冲动在席玙脑海里升起。
“腰封。”
席玙靠近一步,手指按在苏冶的腰部,感受到层层布料下苏冶的窄腰立刻僵硬地绷了起来。
他又看了苏冶一眼,苏冶立刻垂眼躲开,双唇困扰地微抿。
席玙沉寂很久的神经开始亢奋起来。
苏冶的宫装较之他身上的劲装要正式复杂的多,络子从腰边垂下,带着一枚玉扣,被席玙伸手拂开。
他的手就像那天夜里无声地圈住苏冶的脖颈一样,再度无声圈住苏冶的腰。
苏冶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腰僵成了一块石头,“怎么...”
席玙抬头,脸上带着很友好的笑,看得苏冶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腰封松了。”
苏冶指尖掐着自己指腹,又往后退了退,“我可以自己——”
“站好。”
席玙打断苏冶的话,声音不带起伏,盯了苏冶一眼。
瞳孔黑漆漆一片。
苏冶双唇动了动,却没再出声。
他站在席玙面前,指尖掐着自己的掌心。
席玙的手指蹭到苏冶后腰,探进腰封内侧,摸到了调节松紧的暗扣和系带。
他没骗苏冶,苏冶的腰封确实松了一些。
两个人几乎要贴在了一起,仿佛在亲密拥抱。
席玙慢条斯理地勾住那条系带,抽出。
绸缎的料子柔顺丝滑,苏冶腰背挺拔紧致,偏侧的腰窝被扶在后腰上的手不经意间按了一下。
苏冶反抗般抬眼,眉头蹙起,眼神轻挪,小声叫了一句,“席玙!”
“嗯?”席玙抽紧那条系带。
苏冶感觉到自己的腰随着席玙的动作被慢慢束紧,被席玙的手包裹着,不留一丝缝隙地紧贴在腰封下。
席玙的呼吸拂过苏冶的耳边。
苏冶的胃又扭成了一团。
苏冶忍不住抬手搭住席玙的肩,手腕用力,推了推席玙。
“苏冶。”
席玙忽然叫他。
苏冶微偏着头,抿着唇不肯说话,气息紊乱。
“乖一点,站好。”
搭在席玙肩上的那只手微松,雪白五指抓着黑色布料,听见这句话后痉挛似地收紧,又慢慢松开,随后卸了力气一般搭着,指尖轻垂。
那点眉尾痣在微晃的黑发后时隐时现。
有席玙帮忙,腰封整理了很久,苏冶混沌的神志无法去辨别时间。
“好了。”
席玙终于松开手,扯出抽纸,擦净自己的手指。
他看着整理好仪表的苏冶。
推搡间,苏冶退到了化妆台前,后腰抵着边缘,几乎已经堪堪坐了上去。
苏冶一只手撑在身后,一只手搭在席玙肩上,头部轻侧,雪白脖颈挺拔脆弱地一起一伏,喘息中浮现细细颈骨。
挺拔的上半身倚着台面半仰,黑发顺势滑落胸前,一张漂亮的脸在席玙的视线角度里微扬。
那张脸上浮起一抹浅红,眉头微拧着,眼睫随着呼吸微动,眼神里无比罕见地透出一点淡淡的气恼。
苏冶很少发脾气,至少在席玙的记忆里这个人简直就像是天生没有脾气的人,就算生气了,最多也只是眉头皱一下。
所以刚认识的时候,席玙热衷于尝试怎样才能让苏冶生气,并乐此不疲。
席玙犬齿咬了下自己的舌尖,压着亢奋的情绪开口,“生气了?”
“...没有。”苏冶的睫毛颤了一下,缩回搭在席玙肩上的手,在化妆台前站稳,耳朵尖红得像火。
有羞有恼,但主要是气的。
苏冶让开两步,转向镜子理着长发。
镜中的人脸上浅红未消,黑发散乱。苏冶只看了一眼,就死死咬着嘴唇内侧的软肉挪开了眼神。
也有气席玙,不过主要是气自己。
席玙一开始确实只是在帮他理衣服,松开一些的腰封被重新束紧,领口理得一丝不苟,只有头发稍乱一些。
是他没能控制好自己。
苏冶抬眼,镜中的席玙眼神直白地看着他。
他心里一跳,又腾起一点恼怒,隐约间感觉这个场景很熟悉。
在哪儿来着...
苏冶略有些充血的大脑慢慢想着,极力避开席玙的目光。
噢,对了,是之前录节目,崽崽来洗手间里找他的时候也有过这么一幕。
席玙看见镜中一直躲闪着他眼神的苏冶忽然瞪了他一下。
虽说是瞪,但不如说成是用力看了他一眼。
那双柔潋的眼睛只是狠狠睁大了一下而已。
席玙有些纳闷,苏冶到底知不知道他这样其实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而透出一点迷迷糊糊的憨,看得人想再欺负他一次。
苏冶嘴唇微动,盯着撑在台面上的自己的手,“你一直在这里吗?”
身后的人“嗯”了一声。
苏冶生着闷气。
他怎么这么笨,还一直听着门外的动静紧张的不行,殊不知人近在咫尺,就隔着一张隔断帘而已。
席玙看见镜中苏冶的眼睛又非常可爱地用力睁了一下。
苏冶背后的头发还是有些翘。
像那天在南市机场,被围巾裹住,鼓鼓囊囊鼓起的浅淡发丝。
席玙仿佛遥遥应着初雪那天的冲动,伸手替苏冶抚平。
“别气了。”
苏冶的后背又条件反射地绷紧。
但席玙只是压下他翘起的头发就收回了手。
“现在我们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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