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召淮愣了愣,好一会才轻轻点头。 京外十里处的长亭中,举目四望皆是一片翠绿之色。 姬恂缓步走上前,坐在楚召淮对面。 良久,姬恂开口道:“你日后便要一直在江南安家落户了吗?” 姬恂一直在看着他,眼神没有半刻分离过,楚召淮本就对视线敏锐,躲了一会见他还看,隻好蹙着眉头抬眼和他对视。 姬恂说:“对不起。” “春猎时瞒着你是我不对,最后没能如约回护国寺接你。”姬恂看楚召淮下意识害怕地往后撤,心间一疼,强忍着轻声说,“我说这些并非想逼迫你留下,只是……” 楚召淮呆呆看着他,心中那股凝结不去的郁气好似随着这声“对不起”一点点散去。 楚召淮许久没说话。 楚召淮站了起来,侧过身没看他,也没看那枚价值连城的玉佩:“不必了,我不需要这个。” 姬恂起身上前几步叫住他,犹豫半晌,一向怼边天下无敌手的嘴此时却说不出任何有用的措辞。 楚召淮:“……” 楚召淮背对着他,轻声道:“真的不用——你不必觉得对不起我,王爷所做的任何事我都是理解的,所以不会怨你。” 楚召淮没再多说,缓步从长亭走下去。 脑后几乎被盯出个窟窿,楚召淮看着远处在马车边等着的白鹤知,忽然前所未有地意识到。 天下这样大,他四处行医,陛下被困那精致的金笼子里,两人恐怕再也不会相见。 姬恂…… 楚召淮眼瞳微动,呼吸乱了一瞬,忽然一转身,大步朝着几步外的姬恂奔了过去。 楚召淮一袭雪白衣袍带着墨香和药香,好似一片松软的云撞在姬恂怀中。 姬恂愣怔在原地,手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合拢,直接死死将楚召淮拥在怀中,好像要把他揉碎在怀中,永不分开。 姬恂呼吸一顿。 楚召淮终于唤了他的表字,却是在和他道别。 姬恂紧紧抱着他:“楚召淮……” 最后看了姬恂一眼,楚召淮头也不回地朝着马车而去。 马车朝着南方而去,不多时扎进枝叶扶疏的密林。 留下他。 九五之尊,不至于连个人都拦不住。 白鹤知隻带了个长随做车夫,周患一人就能将楚召淮轻轻松松抢回来,关在宫中无数人看守,逃也逃不掉。 可直到马车消失得无影无踪,姬恂也只是僵在那,一动未动。 姬恂缓缓垂下手。 那汪几乎被他困在和淤泥为伍的死水,终于重获生机,活蹦乱跳地流回属于他的广袤天地。 四月江南, 应该处处好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