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春寒终于过去,春日已至,楚召淮从上到下皆是雪白之色,披风因方才的争执已从肩上滑落,纤瘦身形像纸一般薄,孱弱得令人心疼。 楚召淮长身玉立站在那不知看了他多久,眼底像是干涸的枯井,望进去没有分毫生机。 耳畔又回想起姬抄秋的那句。 姬恂心中嗤笑一声,脸上带着笑走上前。 姬恂站在他跟前,笑着道:“我回来了。” 姬恂一时不知他是高兴傻了还是在生气,轻轻咳了声,伸手勾住楚召淮垂在肩上的雪白发带,吊儿郎当地道:“要想俏一身孝——王妃身着孝服,比往常更好看几分。” 王爷疯了吗? 哪怕猎场刺杀,姬恂被火药炸得几乎濒死时也没曾有丝毫畏惧,如今瞧见楚召淮毫无反应的模样,莫名觉得不安。 殷重山惨不忍睹地闭上眼。 姬恂松了口气,正要说话,却见眼前的人身形一矮。 姬恂愣了愣。 姬恂下意识想要扶他,手才刚碰到楚召淮的肩膀。 “陛下。” 楚召淮跪在冰凉的地上,因之前跪灵还未好全的膝盖泛着微弱的痒疼,视线所及是青石板……以及姬恂的玄衣袍摆。 为何不记打呢? 几句甜言蜜语,一些贵重华美的礼物,便让他忘却皇室的心狠无情,毫无城府地将满腔真心奉上。 京城局势如此艰难,王爷处处受敌,就该利用所有能利用的一切,不择手段杀出重重危机,坐到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上。 不怪他。 怪隻怪,自己好了伤疤忘了疼。 楚召淮情绪似乎回来了,可仍觉得心中空洞。 矮柜需要找人来搬,马车还没雇,索性买一辆吧,再寻个人当车夫,将他一路送回临安。 对,还有和离书。 可手刚一动,就感觉面前僵立着的人矮下身,单膝跪在地上,温热的手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浓密的下羽睫像是被一滴雨打得乱颤的青叶,微弱的触感一颤,紧接着面颊像是有东西滚落下去,啪嗒声砸在冰凉地上。 为何姬恂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吊儿郎当地回来,笑意盈盈。 泪水根本不受控制从眼中簌簌砸落,姬恂瞳孔剧缩,单膝跪在他面前,下颌紧绷着,眼底全是楚召淮看不透的情绪。 楚召淮呆了呆,下意识想要将手腕抽回。 赵伯已哭了一遭,见状赶忙道:“王爷,王妃手腕摔伤了,不可用力。” 伤处被握得生疼,楚召淮却眼睛都没眨一下,又俯下身认真将地面上的和离书捡起来,整整齐齐折了两下。 这次楚召淮并未反抗。 话音未落,楚召淮又踉跄着跪了下去。 姬恂生平头回如此冷厉:“全都滚!” 姬恂气得浑身都在抖,屏着呼吸,再次伸手去扶,只是手刚碰到楚召淮的肩膀,终于听到楚召淮除了“陛下”之外的话。 姬恂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