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信白鹤知,而是如今已没有再坏的消息能对楚召淮造成影响,倒不如将希望寄托在这位太医院院使上,看看是否能医好楚召淮。 姬翊颔首道:“劳烦白院使了。” 短短数日这位稚嫩的世子似乎长大成人,稳重到了极点。 今日看书却像是飞蛾撞火,无数细小的飞虫密密麻麻从字里行间衝出,将他的视线蒙住。 楚召淮心想糟了。 为什么? 可姬恂逝去,他并不觉得有多悲伤,甚至呼吸、心跳都没有乱过,想来他内心深处并没有太在意姬恂。 等璟王府一切安顿好,楚召淮便能去和离,之后带着银钱回到临安,把他看中的临湖宅子买下,继续背着小药箱在民间行医救人。 楚召淮盘膝坐在那,白袍曳地,撑着额头缓了许久,终于放弃了。 白鹤知坐在他对面,手缓缓抚摸楚召淮的额头,轻声道:“召淮,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只是刚想反应,唇角眉眼却像是坠着重物,努力半晌也没能笑出来。 楚召淮一动不动任由白鹤知摆弄他,一会喂药一会又施针,嘴中还在喋喋不休,忙得团团转。 白鹤知愣了愣:“你想回去?” 白鹤知眼圈微红,抚摸他的头:“嗯,好,等你好了咱们就回家。” 真好,能回家了。 楚召淮蜷缩在满是书香味的医书堆中,浑浑噩噩陷入沉睡。 “锵——” 皇宫禁军守卫将太和殿团团围住,陆无疾迟到半步,持着剑冷冷对着最前方的禁军统领道:“圣上遇险,让开!” 林统领站在台阶正上方,漠然道:“我为禁军统领,负责护卫太和殿周全,陆统领不在东宫保护太子,倒要来圣上寝殿越俎代庖,到底安得什么心思?” 林策冷淡道:“自然是护圣上周全,不让心思诡谲之人有可乘之机。” 林策手一指,远处火焰衝天,几乎将漆黑天幕烧得橙红,赫然是东宫方向。 林策不回答。 血源源不断从口中涌出来,不知是毒血呕出,燕平帝罕见感觉身体一阵轻快,连意识都清晰起来。 姬抄秋难得露出个笑:“始终如一。” 公主之尊,金枝玉叶,燕平帝不曾拿她和亲换取什么,连驸马也是她亲自挑选。 姬抄秋淡淡道:“父皇待抄秋极好,可人都是贪婪的。” “权势在手,为何要放?”姬抄秋缓缓倾身,目不转睛盯着他,“就像是皇叔,人人都劝他将晋凌兵权交于父皇,远去封地做个闲散王爷碌碌无为过一生,可他肯吗?” “皇叔不肯,不光是他知晓没了兵权,父皇绝不放过他,更重要的是……”姬抄秋露出个笑,“……他舍不下权势。只有野心勃勃、足够狠心之人,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哪怕不择手段,算尽天下人。” 姬抄秋又笑了起来:“不。” “我看错他了,父皇也看错了。”姬抄秋缓缓抚摸着发间华翠的步摇,眼尾垂下,低声呢喃道,“在权势面前,情感只是空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