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道：“快了，过了年便回。” 姬恂嫌他太慢，一夹马腹：“我先行一步，打个狼给阿翊做狼牙手串。” 姬恂才不管，终于自在在林间策马。 只是找了大半天，连隻野兔都未寻到。 恰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狼吼和稚嫩的呜咽声。 纯白雪地上已开出狰狞艳红的花，一隻面容狰狞瞳孔森然的雪狼正在撕咬一个半大孩子，右腿几乎被咬断，伤口深可见骨。 咻的一声，箭准确无误射入雪狼脖颈，巨大身躯应声而倒。 ……还有那双含着泪的漂亮的眼。 那英勇无畏的孩子呆呆注视着他，不知是疼的还是被他这张嘴气的，忽然往雪地一栽，晕了。 姬恂忽然醒了。 床幔被窗户缝隙拂来的风吹得轻缓飞舞，楚召淮拥着被子蜷缩他怀中，因睡姿不好锁链已将雪白的腕子磨出一圈红痕。 姬恂怔然瞧着， 恍惚中这点痣和梦中大雪纷纷扬扬相重合， 魔怔般缓缓伸手触碰那颗痣。 “姬恂，回去。” 血海尸山， 雷光轰隆隆撕破天似的朝地面砸下， 震得天地都在颤。 “皇兄！” “援军将至，重山已去迎。”姬恂十六岁生辰还未过， 面容稚嫩却已有未来运筹帷幄的雏形，拔出缠金刀悍然劈开面前敌军。 姬恂不愿， 充耳不闻握着剑就要衝上去。 周患领命上前，一把将姬恂抱到马上。 姬恂怒道：“我已不是孩子了！” 周患称是， 驾马带人就走。 周患惟宁王的命令是从， 充耳不闻将人带回营帐。 姬恂已不记得那场仗是如何赢得了， 也不记得之后情形如何，隻知晓雷光阵阵，援军还未至，晋凌军几乎全军覆没。 大雨滂沱，姬恂浑浑噩噩踉跄着在尸山中翻找，周患头上全是狰狞的血，脸色煞白拽着他的小臂：“小殿下，您身上还有伤……已有人去寻王爷了。” 刀剑无眼，战场将士的尸身面容或遍布刀伤死无全尸，或满脸是血死不瞑目。 战场尸身太多，姬恂不记得自己翻了多少具尸身，趁着雷光辨认每一具狰狞的面容。 每一个都是他要寻的兄长。 直到天边破晓，殷重山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 姬恂浑浑噩噩抬头望去。 姬恂几乎是呆呆愣愣地爬过去，浑身发抖跪在那注视着躺着的人。 殷重山愣住了：“小殿下？” 周患扶住他的肩，低声道：“小殿下……” 话音戛然而止。 大雨还在下着，羽睫轻眨缓缓滑落的不知是雨还是泪。 轰隆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