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召淮太瘦了,寝衣又宽松,姬恂宽大的手掌微微一扣就能将整个踝骨扣住一圈,且还有富余。 这样,他或许就不会成日想着回临安。 姬恂并不收手,指腹缓缓使力。 将寝衣往上拂去,烛火倒映下,就见楚召淮如雪般苍白的右小腿处有一条伤疤。 看疤痕模样,当时受伤时小腿应当是被生生咬断过。 楚召淮发觉小腿的疤露出来了,满脸通红往下一捋,怕吓到人:“王爷?” 楚召淮偷偷看着他,试探着说出所有细节:“小时候去扑鹿台猎场,遇到了雪狼,差点被吃了。” 楚召淮期盼地看着他,继续暗示:“千钧一发之际,‘咻’的一声,贵人一箭射来救下我的性命,我……至今感恩他的救命之恩,从不敢忘。” 怪不得他对瘸腿走路的声音这般熟稔。 可此时那道刺眼的伤疤好像烙印在眼前,他竟罕见对方才要捏碎楚召淮的脚踝生出些许悔意。 姬恂面上瞧不出丝毫端倪,抬眸瞧见楚召淮眸中的光亮,心不在焉地道:“救命恩人?” 姬恂越听神色越冷淡。 姬恂淡淡道:“那就愿神医早日寻到救命恩人。” 楚召淮疑惑看着他的背影。 也是,王爷身份尊贵,只是随手救了个无名小卒而已,想必扭头就忘,根本不会费神去记。 临近发病,姬恂的性情这般阴晴不定吗? 楚召淮小声嘀咕着,拢着衣袍回去连夜改方子去了。 不光要给梁枋施针, 还得给姬恂治无脉症,煎药更是得亲力亲为,生怕下人控制不了火候破坏药效。 寝房和暖阁隻一墙之隔,姬恂阖着眼安睡,混沌间好像听到徘徊梦中数年不消的雷声, 搅得他眉头越皱越紧。 劈里啪啦。 不知是未服药的缘故, 姬恂好似陷入噩梦中无法醒来, 震耳欲聋的雷声伴随着雨声倾盆而下, 震得神智越发混沌。 宁王已战死多年, 哪怕因疯症而出现的幻觉也只是一张模糊的脸。 姬恂披着玄色宽袍坐在空荡冰凉的榻上,冰凉五指插入凌乱墨发中, 垂着首微微喘息, 瞳孔涣散剧烈晃动着。 一阵嘈杂动静惊得噩梦中的幻觉瞬间消散, 姬恂眉眼困倦,恹恹抬眸,勉强从幻觉中清醒过来。 姬恂做了噩梦,晨起脾气并不好, 听到外面喧闹的动静, 冷漠道:“将姬翊拖回去抄书。” 很快, 外面传来姬翊的鬼哭狼嚎:“啊?我才刚来给父亲请安,为什么要回去抄书?啊?我做错什么了?!” 姬翊:“啊?啊啊?啊啊啊?” 本觉得喧闹声会消停点,可外面仍旧一阵乱纷纷闹嚷嚷,叽叽喳喳吵得人脑袋疼。 “砰”地一声将门打开,姬恂正要冷冷开口。 “王爷醒啦。”楚召淮高兴道,“今日破五接财神,我让赵伯放了些爆竹祛邪避灾,有吵到王爷吗?” 平日楚召淮不是穿紫便是穿青,甚少穿得像今日这般艳丽红火,红袍翻飞衬着面容如雪似的白皙。 “那就好。”楚召淮松了口气,熟练地握住姬恂的手去探脉,“等会我还准备和姬翊一起去京城外的财神庙供牲醴再供个斗呢,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被周患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