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玄色裾袍绣金纹,天潢贵胄气度雍容,姿态散漫坐在榻边,瞧不出瘸,也看不出疯。 明明语调温和得如沐春风,楚召淮却倏地打了个寒颤。 “我……” 先不论圣旨上有没有指名道姓,就说姬恂亲卫还觉得嫁来的是楚召江,楚荆定然没告诉璟王府替嫁的真相。 璟王府和宫中就算追究,楚荆也能用“圣旨上的小侯爷就是镇远侯府的嫡长子”来搪塞过去。 一石二鸟,好算计。 想得倒是美。 “替嫁”之事迟早会被发现,楚召淮与其独自承受煞神的怒火,那倒不如撑到归宁那日拉楚家一起下水。 楚召淮并未否认这句“小侯爷”,淡淡地说:“不是吓,是饿——成婚繁琐,我一整日滴水未进,刚才只是脚软。” 楚召淮点头:“正是如此。” 楚召淮:“……” 许是瞧见楚召淮的眼神闪现一抹似骂非骂,姬恂不知怎么心情极好,抚掌道:“重山,给小侯爷准备些饭菜。” 前两日楚荆将他关在四处漏风的偏院不给吃食,今天又是一遭折腾,他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乍一听到这话,有些不敢相信煞神也有这般好心肠。 床榻边的尸身和血泊不知何时已经凭空不见,若不是室内还有淡淡血腥气,楚召淮都要以为那真是梦。 的确是满桌珍馐。 有吃的就不错了,楚召淮也不挑,顾不得礼数坐下后随便夹了一筷子塞嘴里。 楚召淮:“……” 杀杀杀杀人? 楚召淮故作镇定:“王爷说笑了,我爹和您虽政见不合,但同朝为官实属正常,怎会大逆不道对天潢贵胄起杀心?” 楚召淮看他不打算揪着这事儿发难,松了半口气继续拿着筷子夹了一口菜。 楚召淮:“……” 刺客藏在嫁妆箱子里,那岂不是…… 璟王语调和寻常无二,一侧候着的殷重山却听出王爷语调中的杀意,视线隐秘地看向楚召淮。 但王爷一旦疯症发作,就算被圣上责罚也要先杀了此人尽兴。 姬恂擦干净鸠首杖最后一滴血,苍白指腹轻轻在顶端摩挲,好似刹那就能出其不意捅穿楚召淮的心口。 楚召淮终于开口说话了,茫然地问:“那嫁妆呢?” 殷重山身经百战,刀斧加身也面不改色,如今被轻飘飘一句话给震愣了。 姬恂眼眸微不可查一眯,忽然又笑了,温柔地安慰:“嫁妆只是少了二三十箱,反正其他一半也是空箱子,王妃不必忧心。” 楚荆许诺的一百二十台嫁妆空了一半,此种打击比方才知晓楚荆算计他要更重,气得他险些呕出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