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熹月屡次发出邀约时, 她为了看季时欢反应下意识转头, 目光已经明显到不能称之为“偷窥”。季时欢分明已经发现, 可她“制裁”的手段,是每次都在应付对方的同时分出心神,凑过来给予亲吻。就好似现在,当姜泊烟对着“女朋友”三个字出神时,季时欢唇瓣已经凑过来。索吻失败,见姜泊烟注意力全在手机上, 季时欢眯起眼。她把手机往旁边一扔, 在姜泊烟还没反应过来时, 将人结结实实压进沙发。“满意么?”季时欢问她。姜泊烟后知后觉:“……什么?”“我处理这件事的方式。”季时欢抬起她下巴,软下嗓音邀功,“你能接受么?”姜泊烟眨了眨眼。她有些困惑看着季时欢:“你这么做,只是想让我满意?”季时欢定定看着她:“嗯。”姜泊烟说不上心里什么感受, 明明好似被填满, 但仍有一角漏着风。她垂眸, 不去看季时欢眼睛,想了想开口道:“其实不重要……你只需要考虑自己的利益。”季时欢缓缓直起身体。她目光中缱绻消散大半,显得有些凉, 落在姜泊烟身上,让她忍不住打起寒颤。“……不是么?”姜泊烟梗着脖子。“如果按照我以前性子……我应该真的会过去安慰安慰她。”季时欢开口,“反正也是举手之劳, 谷家虽然不是我们这个行业……搞好关系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姜泊烟一愣。她目光落在季时欢毛衣衣角纹路上,好似那规律的针脚有什么特殊吸引力, 勾得她移不开眼。季时欢问她:“你觉得呢?”姜泊烟张了张口:“……那怎么不去?”“因为现在和以前不同。”季时欢抓起她的手。姜泊烟:“……什么不同?”“呵。”季时欢勾唇一笑。“姜泊烟。”她喊她的全名,神情也认真,“你应该没有醉后失忆的毛病吧?”到底还是要聊回昨晚。尽管姜泊烟有心理准备,乍听她提起,心跳还是立即失了序,“砰砰”惶然。她想起之前准备好的借口,先说了声“抱歉”,再娓娓解释道:“我确实醉了,喝醉后做的事不能当真。”“哦,想耍赖啊。”季时欢微微眯起眼睛,想要看透她的伪装,“所以你的意思是,昨晚你的行为,一切都不作数?”姜泊烟想起身,却被她牢牢压住,根本挣脱不能。两人拉扯了一会儿,她气息变重,红着脸恼怒道:“本来就不作数!”“那好。”季时欢点点头。她道:“我本来也不是想提这个。”姜泊烟没想到她那么轻易就放过自己,诧异看过去:“你……”“不过我没喝醉。”季时欢没让她继续狡辩,开口道,“我能为自己一切行为和言语负责。”姜泊烟微微瞪大眼睛。她这才意识到,从一开始,季时欢或许就没打算追究她那时幼稚的行为,是她自己先乱了阵脚。“……”“所以,你记得么?”季时欢问,“记得我说了什么?”姜泊烟别开头。“看来忘了。”季时欢俯身,气息轻轻吹拂在她脆弱的脖颈。她低头,亲了亲姜泊烟喉结位置,引起对方一阵又一阵战栗。“那我帮你回忆一下。”姜泊烟意识到什么,惊讶到表情管理都忘记,张着嘴望向她。“你吃醋了。”季时欢在她下唇轻咬,又蓦然一笑,“吃醋的时候应该还没喝醉吧?看着我和谷熹月坐在一起,气得把椅子都推倒了?”“不是。”姜泊烟扭了扭身体,有些狼狈否认。“椅子是自己倒的?”“我……”姜泊烟喘着粗气,“我不小心……”“哦,不小心。”季时欢手指漫不经心在她腰上掐了一下,引来对方低低的闷哼。她忍了一晚上,实在没什么耐心,蹙着眉问:“那喜欢也是我的错觉?”“……”姜泊烟身体僵硬,躺在她怀中失去所有动作。她眼珠轻颤,某一刻对上季时欢双眸,在看清里面压抑翻涌的情绪时,心尖泛起酥麻的疼痛。喜欢么?怎么能不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姜泊烟想起她第一次见到季时欢的时候。A大艺术系期中画展,她去得早,场馆内都是忙碌布置的学生。季时欢在角落里修补自己的画作,修长手指间攥着好几根粗细不一的画笔,甚至嘴里还叼了一根。晨光很吝啬,挂了一缕在她下巴,少女微微昂着头,张扬肆意的眉眼在阴影中透着股不服输的锐气。坦白讲,那画面凌乱,谈不上任何美感,姜泊烟能认出她,全靠那副画作上盛大的春意。可姜泊烟甚至无法回忆起当初那幅画上具体画了些什么,在那个规模极小的学生展览中,她遇到这辈子最想私藏的作品,是那位脸上不小心沾了颜料痕迹的少女。那段日子恰好是姜泊烟最最心力交瘁的时间,公司的重担,伪装Alpha后身体的抗议,以及如何救治姜芜芷的巨大精神压力几乎让她喘不过气。她踟蹰许久才积蓄勇气准备上前搭讪,想以收藏家的身份名正言顺认识画者,可却错失了机会——季时欢临时被同学叫走,那些形状各异的画笔被潦草堆放到地上。姜泊烟与她擦身而过,独自一人在画架前等了许久,可比季时欢先到的是助理的电话。再后来,她找人查了季时欢资料,得知她出身,便打消了心思——毕竟收藏者和小画家的关系,在两人家族对立的立场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白纸。但到今日,两人本该毫无交集的生命轨迹紧紧纠缠到了一起。很多时候,看着季时欢,她很清楚意识到自己并非这段关系的掌舵人。种种意外如同扑面的海浪,世界摇晃欲坠,她所有挣扎无济于事,只能被迫跟着季时欢往下沉沦。感知到身上季时欢的体温,姜泊烟竟慢慢平静下来。她伸手轻抚她脸颊,想像昨晚一样给她一个亲吻。却被季时欢避开。“别想糊弄。”季时欢硬下心肠,冷冷看着她。“……”姜泊烟张了张嘴,很久之后才发出声音,“很重要么?”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这段关系面前意外像个守旧派,改变和转折都意味着风险,但她只希望平稳度过,让她多偷几年卑劣的欢愉。季时欢定定看着她:“你刚才说,处理谷熹月那件事,应该考虑自己的利益。”她问:“那如果我告诉你,让你开心就是我最大的利益诉求呢?”姜泊烟消化完这句话的信息量,瞪大眼睛诧异看着她。“我以前不知道怎么喜欢人,也没人让我特别喜欢。”季时欢吻了吻她唇角,压低声音倾述,“我在学,我也需要时间摸索。”说着,她牵起姜泊烟的手抵在自己心口,让她感受自己赤诚的心跳:“但我喜欢的人只在喝醉后才勉强诚实一些,我得很努力才能猜中她的心思,然后做出调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