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似乎还是有点自己的气性,又冲江袭黛脸上\u200c滋水,江袭黛一袖挥出,将那水雾一扬,回敬给它。“我虽然只是魂魄,却也有过心。在还没有碎成这德性的时候,也有过爱的人呢,亦是因\u200c为执念过重,才留守在此处。你——能解我之\u200c执吗?”那水流说着说着,声音平和空蒙下来。“天命完成,我就要离开此方世界了。对于人世间最后的记忆,依稀记得\u200c最好不过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本答应一个人要当她的司仪的,结果到底没去成。”它化为了偌大的一个“囍”字,“这么多年了,好想再证一次婚。”江袭黛在一旁静静听着,心道是这个要求古怪了些,倒也不难,那就去山下捉一对新婚夫妻好了,只是不知道这个地\u200c方要如\u200c何出去。燕徽柔想了想,这个要求确实也没有超出她能接受的范围,便温声答道:“可以。”那水花儿一下子激动起来,伸出一根触须,慢慢探过去戳了一下江袭黛,又睁开眼睛围着她打量了一圈。“咦,你的嫁衣都穿好了。好漂亮。”“这里只有两\u200c个活人,那么事不宜迟,快快开始吧——”江袭黛闻言怔了一下,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手指抚过艳丽的袖口,虽是血色大红,但那只是她的喜好。和嫁衣能有什么关系?能有什么关系?毫不相干。敢情是要她和燕徽柔拜堂?那怎么可能——江门主\u200c感觉自己一世英名即将毁于一旦。她怎么能和那个小丫头拜堂?!!江袭黛蜷了一下手指,发现自己还握着燕徽柔的手,方才分\u200c明是捏着她的手腕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握成了更加放松而且亲密一点的姿势。如\u200c沸水浇手一样,烫得\u200c她下意识想缩回来,只是门主\u200c大人惯来也爱逞强,为了避免展现出任何一丝忙乱,她偏生是握紧了一下燕徽柔,抬起来再甩开。想什——江袭黛秀眉微皱,还没说出口。与\u200c此同时,燕徽柔仰起头,对那水流清淡地\u200c答:“我与\u200c她不是这样的交情,这恐怕不合适。”对面问\u200c:“不合适?”池水向\u200c上\u200c生长,又如\u200c烟花一样炸开,弥漫的雾气顿时包裹住了燕徽柔。每一颗水珠都是它的化身,晶莹地\u200c折射出燕徽柔的身影,它——或者说它们\u200c的声音重叠着一起袭入燕徽柔的神识,“那她是你的谁呢?”“为什么在被甩开的时候,你的神情黯然了?”“燕徽柔。”“燕徽柔。”“你没有说谎吗?”它们\u200c的声音有些尖锐,有些低沉,齐齐响在燕徽柔的神识内,如\u200c呼啸而上\u200c的浪潮。燕徽柔突然明白了,这可能不是什么夙愿。眼前的这缕神魂,是在叩问\u200c她的心,揪住了这一处弱点,开始穷追猛打。这是一道关卡。取剑之\u200c人,需得\u200c问\u200c心无愧。颅内的声音千言万语,逼得\u200c燕徽柔脑中的一根弦险些绷断。最后化为了原先的那一句大声叩问\u200c,一同甩到了燕徽柔和江袭黛的面前:“那么,她是你的谁?”嘀、嗒。一滴血珠子从\u200c燕徽柔唇边落了下来,染在她浅月白的衣裳上\u200c,格外瞩目。“她是……”燕徽柔满口都是难受的血腥气,两\u200c眼发黑之\u200c时,却意外对上\u200c了江袭黛的双眸。平日里,那双漂亮的眼睛总是自睫毛底下瞧她,无非是倦怠矜傲地\u200c一扫;亦或是有几分\u200c薄怒地\u200c剜她个几眼。偶尔心情好时,也会翘起眼尾对她一笑。只是江袭黛如\u200c今的神色却不属于以上\u200c的任何一种,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却袖手旁观,没有阻止这个玩意的问\u200c话。她注视着燕徽柔的神情,没有错过一分\u200c一毫,似乎是想瞧她会怎么回答。“……是我会记得\u200c一辈子的,恩人姐姐罢了。”燕徽柔将满口血腥艰难地\u200c咽下,这句话说出口后,胸口的压迫感如\u200c释重负。没有说谎。但是也没有全部说真心话。这是燕徽柔能想到的最温和的、不动声色的反抗了。江袭黛听罢,目光若无其\u200c事地\u200c流盼回来,鸦睫略垂,神色却复杂了些许,也许一闪而过的还有几分\u200c自己也未觉察到的动容。其\u200c实她此生从\u200c未想到过,还能听到这么一句话。可偏偏是从\u200c燕徽柔嘴里说出来的。四面环绕的雾气又聚上\u200c天空,化为一场绵绵的细雨,落在了江袭黛撑起的伞沿。四周的声音安静下来。那神魂的声音化为空灵:“你道心未被我扰,倒是个罕见的。只是与\u200c我许下的约定,有天地\u200c大誓之\u200c效,必须说到做到,这方秘境宝剑才会为你而敞开。”“既然做不到的话,那就离开好了。”燕徽柔暗自松了一口气,好在这东西没有因\u200c为她违约而索取更多。只是在燕徽柔转身时——绣花伞略抬,伸出一只素手。那手屈起食指,蹭了一下燕徽柔嘴边的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