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袭黛在撑着伞看一卷画,伞骨靠在她肩上,她也倚在伞骨上,稍微低着头,姿态有些慵懒。她的指尖描过宣纸,摸得很浅淡,仿佛在通过这一层隔阂触摸着什么。而就在指尖碰到纸页时,江袭黛的手微微一顿。燕徽柔盯着她的手,下一刻只觉眼前几缕劲风袭来,一片剑气在眼前炸开。她刚才折过的那朵枫花儿在瞬息间粉身碎骨,在面前化为了一缕飘散的红烟。她下意识闭上双眼,身子一重。再睁开双眼时。一根细长的血红软剑正对着眉心。顺着剑锋望过去,是一只刚才还温柔抚着画卷的素手。“是你。”江袭黛的神色晦暗不明,她轻挑了眉:“燕徽柔。”“你……”面前的少女张了张嘴,对上眼前凌厉无比的剑锋,只憋出了一个字。江袭黛本是厌恶被人打扰,当下心中烦躁,只不过看着她眼底漫出来的浅淡薄泪,那点子不悦又很快被抵消了,心情莫名变好了些许。她喜欢看人这般神情,惊恐,讶然,活像是待宰的羔羊。【滴!女主好感度-1】是了,这才像话。她该怕她,而不是莫名其妙升那劳什子好感。“明知肩膀有伤,怎么能这么用力?”女主担忧地开口。“……”“……”江袭黛神情一僵。她收回刚才的想法。燕徽柔紧盯着她肩膀又开始渗血的伤口,心道是果然如此。她没有上药。燕徽柔打量她片刻,见她神色古怪,没有进一步要攻击的动作,便抬起手,试着抵开直指眉心的剑锋。江袭黛的手腕没有动弹。但那软剑,的确随着燕徽柔的手将锋芒推开了。在缠绵如丝的雨幕中,燕徽柔往前走了一步,穿透了那一剑之长的距离。她将攥在掌心中尚有余温的药瓶,放在江袭黛手中。燕徽柔低头提醒道:“您手中的画也湿了,收一收。这是……”她的目光不自觉落在画卷上头,只大致地瞧了一眼。很细致的工笔画,隐约见得是一个女人。样子还怪好的。江袭黛神色愈发古怪了几分,伴随着些许摩擦的沙沙声,她迅速将那画卷三两下收在掌心中,免去了苦风冷雨。燕徽柔自然地问道:“是画的门主的心上人?”血剑连带着红雾一般的衣袖下挪。“……”“你装什么。”剑尖慢条斯理地抵在燕徽柔心口。“不认识?”江袭黛轻轻一笑,“她可认得你得很,竟然连我也不晓得,有你这么个人值得她青眼相待。”女人的桃花眼略弯,弧度很是娇媚,只是燕徽柔在凝视她的美丽时,同时也凝视于这笑容底下,似乎没有一丝的快活意味。不止于停留在这个不甚真心的笑容上,燕徽柔听明白了这话里头隐藏的一丝恶意和怨气——无处发泄,是冲着自己来的。燕徽柔并未生气,她甚至在心里笑了笑,然后叹了一口气,如水一般接纳了这份恶意,并将它包裹起来,像是把鹤顶红消融在奔流的百川大海里。山在静立,江河还在流淌。“不想笑的话,便不要再笑了。”燕徽柔温和地看着她:“但有什么烦心的事,倘若您信任我,也可以同我说说。您和这画中的女子,可是闹了些矛盾?”燕徽柔话还未说完,又被冷风吹得稍微有些咳嗽,低下头捂着嘴咳了几声。“与你有何干系。”江袭黛脸上最后一丝敷衍的笑容也逐渐冷下,随着眉梢眼角逐渐放平。她神色淡淡的,收起了游刃有余的模样,同时也宣告着最后的耐心告罄。“滚。”*闻弦音身为杀生门门主的弟子,平时揽过了门内大部分琐碎的要务。门主的动向,门主的习惯,她自然清楚。因此她也会守在江袭黛身旁,以听得传唤,并不会隔得很远。在枫林的远远一端瞧见门主的剑都抵上了燕姑娘的眉心时——闻弦音帮她捏了一把汗,甚至已经做好了下一秒看着她血溅枫林的准备。自她在门主身旁以来,便鲜少瞧见能活着从她剑底下出来的人。“照殿红”的凶名在外,绝对不是一句戏言。但奇迹的是,燕姑娘活下来了。还活得好好的,充其量只是被骂了一句“滚”。也许燕徽柔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闻弦音本是想随意伺候一下了事,这情形落在她眼中,竟也有了些深意。她素来是知道门主的喜好的。闻弦音静静审视着燕徽柔,这丫头长得很漂亮吗?她看着她一路走过去,背影在枫林的尽头消失,有些难以言喻地蹙了蹙眉。因为燕徽柔长年饱受折磨,瘦得几乎只剩下了个人样,身上满是伤痕,瞧起来折一下就要死了,实在谈不上顺眼。门主喜鲜衣华服,也喜貌美女子,哪怕找个端茶的婢女,都个顶个的模样周正。若能再像那个女人几分,门主的目光,兴许会留得更久一些。但燕姑娘确然不像。闻弦音又打量了一遍,的确没有半分相似之处。她便收回了探寻的目光,又注意起江袭黛那边的动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