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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村快半个月,她终于第一次做梦了。梦里有刘月家血淋淋的房子,那尊嫫母像立在大堂中间,嫫母脚下踩的蛇神紧紧盯着她,吐着信子,似乎随时都可能一口咬过来。画面变换,方淮曳后退一步,眼前是黑土泥地,一脚一个下陷的脚印,弄脏了她的黑色胶鞋。她穿着胶鞋,手里扛了根钓鱼竿,有人从不远处一边叫着她的名字一边跑来,等人离得近了,才瞧清那是张熟悉的脸。一张方淮曳在遗照里见过的,属于老娭毑的年轻的脸。“姐,你不要走远了啊,嗯妈(1)会着急的。她不让你出门。”方淮曳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她听见自己说:“好的,我就偷偷出去玩一小会儿。你不要和她说。”“嗯妈说她帮你算了的,十八岁之前,你不能总是出门,不然你会出事。”方淮曳:“她说了很多遍了,可是我很闷啊,偷偷出去一次两次没事的。说不定就是那个算命的骗她呢?现在村里甚至都不知道有我这个人,我出去一趟别人都以为我是你呢,只要你不和嗯妈说,就不会露馅的。”说着,她搂住方娟槐的肩膀,亲昵地蹭了蹭她的侧脸,声音清甜,“我的好妹妹,算我求求你啦,就这一次好不好。”她和方娟槐其实一样高,但是刻意曲起点膝盖,仰头看她,模样特别可爱,方娟槐便有些受不了了,“我和你不能同时出现,你去找颖悦陪你钓鱼,让她保护你。”“我这么大人了,哪儿需要人保护啊?”方淮曳捂嘴笑起来,这种时候又像姐姐了点儿,拍了拍方娟槐的肩,温声说:“好了好了,我等会儿就去找她,肯定不会出事的,你回去吧。”方娟槐轻轻嗯了一声,但没挪步,摆明了要目送她,方淮曳便挑起钓鱼竿,哼着小调向前走。她走过了泥泞的地,身形渐渐隐没进了芦苇荡丛中。方淮曳此刻才悚然一惊,骤然发觉自己的视角似乎已经变了模样,她的手脚已经能恢复自由,而她此刻正和方娟槐一同站在原地目送。她甚至能听到方娟槐轻轻叹了口气,带着点无奈。这声叹息令她眼前越来越模糊,渐渐的,她面前的场景又变了,但是她还没有看清,先听到了哭声。满屋子的哭声。陌生的屋子里,主座坐了两个她并不认识的女人,一个年龄大概五六十的模样,另一个则年轻一点,三十多岁,她们在不住的抹眼泪。而在中间,铺着一块白布,白布下面露出来了一只苍白的手。方娟槐趴在尸体上失声痛哭。太嘈杂了,方淮曳坐在竹编的小椅子上托腮看着面前的这一幕,情绪里竟然泛不起一点波澜,像一滩死水似的。她已经知道了,那块白布下面,就是方娟萱吧。方娟槐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甚至脸上看着都成熟了点,所以现在绝对不是方娟萱偷偷跑出去钓鱼的那一天。方淮曳微微蹙眉,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她只能听到哭声,别的什么都听不到,甚至连她们的嘴唇有没有动都看不出。这个梦境太长了。后续的时间里,方娟槐和里面两位长辈一直在哭,然后粤娭毑来了,她看到方娟萱的尸体一个踉跄,也忍不住落泪抽噎,再然后方淮曳看到了方青月的妈妈,这个在现实世界里已经老糊涂的娭毑,在梦里也变得鲜活起来,她大概是不敢置信,一只握着方娟萱的手不肯放开。方淮曳耳朵里听不同的哭声听得都快耳鸣了,她的意识也开始模模糊糊,终于再也难以忍受,昏了过去。梦里的昏睡,便是现实世界的清醒。窗外有阳光映照进来,她感觉自己浑身都被汗浸透了,一时甚至有点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她在床边大口大口地喘气,颤抖着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缓了很久才缓过来,方淮曳光脚踩在水泥地面上,在书桌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然后给方之翠编辑了一条信息。并没有过多久,门口传来敲门声,方淮曳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此刻竟然有些发不出声音来,所幸方之翠凭借和她的默契没有等她回话,便先推开了门。“怎么坐在地上?”方之翠将她拉起来,在她掌心握到了一手汗渍。“我做梦了,我和你说过我从进村开始就再也没开始坐过梦了对吧?昨晚上我做梦了,我梦到老娭毑和她姐姐了。”方淮曳揪紧了她的手,目光落在她脸上,却有些失神,“我梦到她们过去相处的日常,我还梦到了方娟萱死的时候的画面。”方之翠扶着她坐到床边,蹙眉问:“那你看到了什么?”“哭声。”方淮曳总结了一下这个梦里印象最深刻的东西,“是她们的哭声。”她把自己梦到的内容从头到尾仔细说了一遍,哪怕是这样复盘,她还是觉得自己脑子里仿佛有难以抹去的哭声,经久不衰。“前面的不敢说,但是你听到哭声的那一段,像是亡魂的视角。”方之翠向她解释,“死去的人究竟会经历什么,活人是不知道的。但是我读过几本同行的厉害人物的猜测,里面有一种说法就是生死有界,死人不一定能听到活人的声音,而只有一种声音能够穿透生与死,那就是哭声。所以葬礼上,哭是必不可少的东西,也是留住人的魂,最好的方式。”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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