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没有让我进去的意思,就那样愣愣地堵在门边,全身被黑暗笼罩。“有什么事吗?”吊扇转得很慢,偶尔吱呀吱呀老鼠似的叫,聒噪不堪。“穿这么厚不热?”我问。“嗯……还好啦。”“为什么不开灯?”“……因为黑乎乎的玩手机很舒服。”我猜到她在瞒着我什么事,我也明白她没有坦白的义务我没有强求的资格,但没有原因的,我就是油然而生一股怨气。凭什么瞒我,我就要知道不可。我不顾她的阻拦往进走,她反应过来要后退却还是迟了一步,我们身体稍微撞在一起,于是黑暗里她的身子猛地一颤,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嘶——!”我摸到开关按下去,灯亮起的一瞬间我看向她,才得以窥见她表情一瞬的扭曲,和她衣服下异样的突起。她嘴巴迅速瘪起来,眼睛也弥漫出一层水雾,好委屈好生气地瞪着我:“好痛!”我有些慌神,但还是故作镇定。我过去轻轻掀开她的衣领,就看见她从右臂延申到脖颈缠绕着的纱布。我打了个寒颤。“怎么回事?”她不说话,头低下去,看不见表情了,一直沉默着。我心里很不是滋味,靠过去再次开口。“痛吗?”我在说什么?话一出口我就想给自己一个耳光,这不是废话吗?她不是刚才抱怨好痛来着。果然没有回应。我深吸一口气,颤巍巍地掀她的衣服。“干嘛?”她冷着脸问。“脱掉吧?穿这个,感觉会热。”“要你管。”嘴上这么说,她却并没有抗拒的意思。我抬她的胳膊,她也顺从地配合,大概还是不免碰到伤处,她嘴角轻颤,眉毛皱得很深。说实话我很少见到叶心瑶同学只穿内衣的样子,偶尔几次也是她换衣服时惊鸿一瞥,像现在这样近在咫尺还从未有过。纤瘦修长的脖子,细腻白皙的皮肤,骨感秀美的锁骨,如果忽视那一圈圈恐怖的纱布,这便是令所有画家都自惭形秽的艺术品。我愈入迷,便愈不敢想那些纱布下是怎样的狰狞了。“这个,怎么了?”我又问了一遍。“不小心烫到,……上班的时候。”她说着,叹了口气,后仰下去,轻轻侧躺在床上,背对我。“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干嘛?”“……也许我能……帮到你,什么的。你这样不是很不方便吗?”“倒也没你想得那么严重,缠这么多纱布只是为了固定而已。”“……果然还是别住这里了,搬回去住,算我求你。”“怎么又要说这个……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我们应该已经分手了吧?”“就算是朋友…就算是朋友,也可以住一起啊。”“那算什么?我才不,”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明明是你先说喜欢我,结果我奉陪了你又变心…………卑鄙。”“……我才没有变心……”“你有。”“明明是你不爱我,不然我才——”“那好,既然你说没变心,那吻我。”她忽然坐起来,目光像一对匕首,刺向我的双眼。“我……”“吻我,我就跟你回去。”……凭什么。“你说爱我,我就吻你。”她抿住嘴唇,竖着眉毛瞪我,却一言不发。看吧,都不爱我,还要吻我,卑鄙的明明是她自己才对。“你都不爱我,你……唔……”她没有等我控诉结束,就扑上来堵我的嘴,粗暴又鲁莽,我推开她,她却变本加厉,把我压倒在床上。我该挣扎吗?她没穿衣服,我不敢碰她的身体,更怕弄疼她的伤,只能放任她的索取。深吻,深吻,她的床好软,我陷进去,被她压着吞噬殆尽,再也兴不起反抗的力气。真戏剧,我记得我说过好多次,说她的个头比我大,所以力气也不可能比我小。我还跟她开玩笑,说我又打不过她,怎么可能非礼她。我从来没想过,如果她铁了心要那样对我,我能有什么反抗手段。…………这个装床褥枕头的收纳袋有两个尼龙手挽,我们一人提一边往家走,她的行李箱由我闲着的左手负责,只有一些轻飘飘的小物件才交到她的右手上。没办法,她受伤了,我不敢让她拿太多东西。“哼哼哼~~~哼哼~~啊!”她哼歌到一半忽然停住,一副呆愣的样子,“东西忘拿了!”“什么东西?”“很重要的东西……你在这里等我,我回去拿。”她把我拉到路边休息用的长椅上,东西一股脑塞进我怀里,然后风风火火快步往回走。“是什么东西?”我的声音消散在空气里,她没给我重复的机会。这个人真有够自说自话。我坐在长椅上等,最近温度越来越高,白天也越来越长了,所以即使现在已经快八点,天依然没完全黑下来。空气里弥漫着早夏的暑气,晚风也像吹风机那样带着热度,让人开心不起来。虽然她愿意搬回去了是好事,但一直到最后,她也没说爱我。这是很难的事吗?哪怕骗一骗我也好呢?我其实也搞不清楚我想怎样,甚至最近我都有些怀疑是不是我太不知足,毕竟她几乎做到了除说爱我外的一切,却又在这最简单的事上莫名的顽固,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我常抱怨她谎话连篇,可偏偏她又在我最想她撒谎的地方诚实,我都不知道该说她诚恳还是残忍了。她出乎意料地花了很久,二十分钟后才抱了个盒子回来。盒子大概碗口大小,一走路里面就哒哒作响,不知道装了什么。我克制住好奇心,没再问她第三遍。我想既然问了两遍都得不到答案,也许她就是不想告诉我也说不定。我不是对所有事都有那么强烈的好奇心。“走吧。”她说。“嗯。重吗?要不我拿吧?”“不重。”我拿起行李,从长椅上站起来,却又被她按回去。她又凑上来了,没有节制、不分场合地吻,像一个瘾君子。这条街并不是没有人的街,准确地说因为靠近大学,还是比较繁华的。我数不清有多少视线投向我们,数不清有多少人唾骂,鄙夷,或是露出诡异的笑,我甚至看见几个指向我们的手机,闪烁灯光惊醒我们朦胧的夜。不,别看我们。我忍不住闭上眼睛,直到她从我嘴上离开才敢重新睁开,我看见她回味似的摸摸嘴角舔舔唇尖,每一点细微的动作都让我心惊肉跳。“……要是被谁看到,你就等着解释吧。”我说。“谁看到?”“学校就在附近。”“哦……那个啊,”她沉吟一阵,道,“不解释了,随便她们怎么想。”“……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