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给你绣一个荷包,但还没有绣好,我不想叫你知道而已。”少女字正腔圆,声音娇软,一个字一个字解释,像翘尾巴的小猫,踩着主人的手掌娇滴滴控诉。郑雪宁心都化了。她收紧掌心,重新捧起少女的脸,珍视地望着她。“既是为我准备礼物,让我提前知道,又有何不可?”脸上的笑意扩大,郑雪宁笑起来颇有些倾国倾城的味道,平日里的冷厉丝毫不见,只剩下对着少女的宠溺和妖娆。她笑成了个大狐狸精的模样,谁还能生得起来气。陆蝶卿的一双杏眼眨着,长睫毛不住扇动。“…所以我没有做坏事背着你。”到了这个时候,少女还不忘记替自己解释。显然方才被误会了,心里存着点委屈呢。郑雪宁的一颗心完全被萌化了。“哦,是本宫误会了。”她微微俯身,光滑如玉的脸蛋近在咫尺,对着陆蝶卿笑得不紧不慢。“不然,你也咬回来?罚我。”放在一个月之前,郑雪宁是死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有这么…恶劣的一面。她哄着人家少女反过来亲近自己,像个坏心眼的大尾巴狼。陆蝶卿脸上的红霞一直不散,听着皇太女的提议,唇一咬。“我才不要。”她才没有那么幼稚,要像个小孩子那样去咬人泄愤呢。“给我做的?”郑雪宁瞅着她,试图去拿荷包。陆蝶卿却反应过来,又将荷包用一只手藏到背后。“等我做好了再给你看。”她停顿片刻,抬眸看着皇太女,声音变得细弱蚊蝇。“我这次没生气,可你往后别…那样了。”然而方才还温柔哄着她的皇太女,却冲她挑眉,狭长的丹凤眼里全是不羁。“本宫不能答应。”陆蝶卿哑然,清澈如同小鹿的杏眼,呆呆看着她。皇太女讲话完全不按照套路来!根本料不准。陆蝶卿下意识追问:“为什么呀?”她像个被欺负了的乖宝宝,没什么气势,浑身散发着乖巧。郑雪宁和她四目相对,唇勾了勾。“因为本宫喜欢咬人。尤其是生气的时候。”“难道…”她朝着陆蝶卿又走近一步。少女就惶惶不安朝后退,直到后腰贴着桌子,不得不停在皇太女面前,接受对方的步步紧逼。郑雪宁饶有兴致欣赏着少女的所有神态,猛地贴近,一只手撑在桌上,和少女近乎鼻尖贴着鼻尖。“难道你能保证,一辈子不惹本宫生气?”第75章——难道你能保证, 一辈子不惹本宫生气?这是一个需要人去好好思考的问题。她包含了很多条件。一辈子,生气。它带着一点儿隐秘的占有欲,好似提前在命运面前宣布, 要将两人的故事,定在“一辈子”这样的时间线上。“生气”这两个字, 反倒成了其次。但显然, 以陆蝶卿此刻的小脑袋瓜, 是察觉不到如此深刻的寓意的。她的注意力,更多的是在“生气”这两个字上。好像的确是无法保证, 以后都不惹皇太女生气呀。陆蝶卿拿不准这一点。皇太女和她认识的其他人, 一点儿都不同。对方的身份放在这里,兴许除了在天子面前以外,这个人就从来没有对错之分。因为只要是皇太女喜欢的, 想做的,就是对。而对方不喜欢的, 不愿做的, 就是错。皇权在上面,成了是非对错的标准, 其余的人无不以它为尊。陆蝶卿忽然沮丧下来, 小脸多了几丝失落和无力。她岂能永远知道一个上位者在想什么?人的心情就像天上的云,向来多变, 乌云会积聚在一起,变成雨天, 也会被忽然吹来的风吹散,变得晴空万里。她哪里拿的准皇太女的心情。少女唇抿了抿, 抬眸用水汪汪的眼眸注视对方。“…我们是朋友,你不能这样欺负我。”她好声好气地商量。“朋友之间应该是平等的, 可以生气,但要在征求对方同意的基础上去做一些事。生气了就咬人是不对的。除非…除非你没有拿我当朋友。”少女渐渐垂下了脑袋,但说出的话却犀利到直指人心。“…而只是把我当成了,你作为储君权柄之下的一个小虾兵蟹将。”少女红唇柔软,想必亲吻起来,也一定是软的,甜蜜的,但它吐出的每个字,都洞悉无情。郑雪宁脸上的笑意全部凝固,方才的那些兴致和心中情绪,宛若炉中火被泼了一盆的水,一瞬间近乎狼狈的熄灭。她缓缓站直身子,退开了对少女的逼近。从来没有人,如此直白的与她讲过这种话。但偏偏面前这温柔单纯到,仿佛一戳就倒的少女,却能这般开口。在心中涌动的所有剧烈情愫,宛若黑暗的一角,终于迎来了太阳的无情照耀,它的丑陋无所遁形。郑雪宁几乎要用尽自己的克制力,才能忍住这一刻的酸涩。她的眼眶甚至差点涌出热意,转过了身。她纤细白嫩的手掌,在袖子底下握成了拳,声音骤然恢复了平静。“你以为本宫是什么。狗才会见人就咬。”陆蝶卿怔住,看着皇太女转过的背影,呐呐咬住了唇。她隐约觉得自己方才的话,似乎伤害到了皇太女。“殿下,我不是说你…”她的话还没讲完,郑雪宁就转移了话题,“先前承诺了你,每日的这个时辰教你如何精进雕工。”郑雪宁垂下眼,略显苍白的脸,在没什么表情时,宛若神女一般,显得高高在上,过于清冷精致。她素手拿起了佩戴在腰间的一把匕首,手起刀落,又割下了一截玉山竹,然后放到陆蝶卿面前。“你若是会作画,便该知道,雕刻也要有作画的美感。”郑雪宁平静着讲起了雕刻玉山竹,要从比例注意,甚至涉及到这种材料的熟悉度。这些东西,都是陆蝶卿之前会如饥似渴着学习的。可而今听着皇太女说,她却莫名走神,忍不住观察对方,心中纠结。——殿下是不是生她气了?方才皇太女和她讲话时,脸上还会带着笑,显得特别生动,这会儿却好像一瞬间变回了以前的殿下。清清冷冷平平静静,却没什么人气。陆蝶卿不敢说话,她坐姿端正,比在书院里听夫子讲课还要拘谨,心中想问皇太女是不是生气了,却又因着如今这个气氛,什么都不敢说,只敢用余光偷偷看。一只漂亮的素手,敲在了桌上。“不愿意学么。”郑雪宁开口,注视陆蝶卿的眼眸深沉。陆蝶卿忙摇头:“不是,愿意的。”她立刻打起精神听,中间郑雪宁让她自己用玉山竹练手,注意发力的位置,她就认认真真照做。可陆蝶卿心底里总觉得闷闷的。她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就是觉得从自己说完那番话后,皇太女就变得太正经平静了。这种反差,让人心慌。直到郑雪宁看着她把玉山竹雕刻出了一个雕塑雏形,清冷开口。“早些歇息,不急于一时。”她起身离开,往密道入口走。陆蝶卿手里的匕首差点割到手指,她一个激灵,将玉山竹雕像,连同匕首哐当放到了桌上,小尾巴一般跟上去。“殿下…”少女眼眸怯生生,两只手绞着袖子。郑雪宁回眸看她,微微勾起唇。“怎么,还* 想替本宫暖床?”陆蝶卿习惯性跳脚:“才没有。”看着皇太女还和之前一般逗自己,陆蝶卿心中的石头,才微微落地,略微踏实了一点。“只是…你不留下来住了嘛。”她小声开口,感觉自己脸颊在发烫。不知道为何,说出这话,莫名羞人。郑雪宁往回走了几步,站在她跟前,保持了两掌距离,认真注视着她。“本宫还有奏折未看,下次吧。”陆蝶卿粉白的小脸,有种俏生生的美,每次眨眼时,两排小刷子一般的睫毛就勾人眼球。她的惴惴不安都写在了脸上。郑雪宁只能再俯身,拉近了一些距离,和她四目相对。“早些睡,做个好梦。”她的声音轻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陆蝶卿原本略有些慌乱的心,在这几个字里,得到了安抚。“殿下你也是。”陆蝶卿立刻露出了熟悉的一对梨涡,笑起来灿烂又靓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