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眶微红,最终也只是微微垂首,将一个吻悄悄藏进她发顶。十年前,她和钟楚的第一次见面算不上友好。钟楚在东华大名鼎鼎,钟家是个庞然巨物,钟家最娇贵的女儿,当然是东华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她漂亮且优秀,高傲又不惹人反感,随便一个论坛和群里,有关钟楚的话话题都能盖起层层高楼。安雁清不在意她的身份,却曾将她当作追逐的目标。东华到处都能看到钟楚的照片,她就算对学生们私下讨论的话题再不关注,也能轻易得知钟楚的长相。那日房门前,她对钟楚的那声提醒,不过是出于知道钟大小姐身娇体弱。倘若被沸水烫到,以钟家对钟楚的重视程度,未必不会迁怒她这个校园暴力的受害者。迁怒是不讲道理的,在过去无数年里,安雁清亲身经历过数不尽的类似遭遇。那时候安雁清年少气盛,远没有后来性格内敛。她知道钟楚来者不善,已经尽量无视她们,结果钟楚却还主动往她跟前凑。安雁清不用动脑子,就知道最近自己遭受的一切,那些越来越多暗地里的排斥,是因为什么。她靠着真才实学抢了钟楚的第一,那帮人为向钟家示好,对她围追堵截,百般欺凌,逼着她向钟楚低头。导致她今天突然遭袭的罪魁祸首,站在明晃晃的罪证面前,亲眼目睹这一切,却还好奇打量着她,以天真无辜的语气问她,“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钟大小姐置身事外,悠闲看着她在漩涡中挣扎。她站在光里,举手投足间,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骄傲。那一刻里,安雁清的理智轰然崩断。她望着这朵天真的小娇花,突然产生出极阴暗的想法。她想将她从光里拉下来,让这只洁白的飞鸟,从遥远的天端坠落。让她干净的白裙被肮脏的泥渍溅满,与她像她一样,落入深不见底的泥潭。让她同她这个备受唾弃、饱受辱骂,众人口中肮脏卑贱的下等人为伍。积压许久的怒火,嘲讽,让她同样没能忍住迁怒,毫不留情刺了钟楚一通。钟大小姐气得脸颊绯红,一双猫瞳瞪得溜圆。像只浑身炸毛的矜贵的白色布偶猫,仿佛恨不得狠狠冲上来挠她一脸血。最终一句话没说,怒气冲冲离开。令安雁清意外的是,钟楚的不请自来确实是因为这次的排名。但她前来,倒不是像之前那些不讲道理的混蛋一样,高高在上、以命令的口吻让她滚出东华。钟楚的骄傲,是有底线的骄傲,她固然在意名誉,却不至于不择手段,靠着强行打压安雁清的方式,逼迫她让出这份她所看重的荣耀。刚巧她最近身体恢复过来不少,稍微积蓄了些精力。娇娇气气的大小姐,非但没如安雁清料想中的偷偷回家,埋进被窝里狠狠哭鼻子,反而在第一时间,召集了东华各个学生圈子的领头人。那张娇嫩的容颜一冷下来,钟大小姐更甚同龄人的威势明显镇住了他们。她严厉制止了他们私底下做下的恶事,勒令那些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们,向安雁清郑重道歉。一众人虽然不情不愿,在她不容拒绝的强势警告下,忌惮钟家的威势,跟一只温驯的小绵羊般,不得不对安雁清低头。安雁清冷眼旁观她的动作,没做出任何表示。钟楚不是佯装的伪善,在后面的相处中,安雁清也逐渐发现了钟大小姐的真实性格。要说这家伙是用这种方式,利用安雁清的事情,在学校里借机刷高自己的威望,那可真是高估了钟大小姐的情商。不是安雁清贬低钟楚,实在是从小到大,没有真正建立过正常的玩伴关系、不需要妥协于人情世故的钟大小姐,脑海里压根就没搭这根筋。以她的身份,压根就不需要搞这些弯弯绕绕。她只需要拿出自己的实力来,像以往一样,骄傲站在顶峰上,自是其他人拼命追逐的目标。在此之后,钟楚对学业更加上心。奈何随着安雁清在东华待的时间越久,越游刃有余。她彻底成了钟楚面前,那座永不可逾越的高山。就像钟楚,曾经是别人眼中永不可逾越的高山那样。钟楚的挫败感日渐深重,在安雁清带来沉甸甸的压力下,她付出了更多努力,远超从前对学业的上心程度。却无论如何,都只能望着她的背影,永远也追不上她。在一次竞赛中,再度败给安雁清后,钟楚压抑已久的怒火、对自己的自厌自弃,一朝爆发出来。当着安雁清的面,骄傲的小公主强撑着体面,昂着下巴,冷哼着与她擦肩而过,没让自己露出半点颓态。等回到学校,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她再也忍耐不住,撑住双臂,放声大哭出来。她哭得浑身发软,四肢无力。钟大小姐何时接受过如此接二连三的惨烈的失败?她强烈的自尊心被人一次次践踏,可她却无法将它成功捡起。无法再次成功胜过安雁清一次,将自己的成就甩到她的脸上。耳膜嗡嗡震响,等她听见脚步声时,泪眼朦胧抬头,安雁清已经出现在她身旁了。她只能隐约看清这人的身形,却因为对这人恨之已久,哪怕只凭借这点熟悉,就认出了来人的身份。她的到来犹如火上浇油,钟楚狠狠擦了把眼泪,怒视着她:“你来干什么,故意看我热闹的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