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玉低着脑袋,看不到表情,但温热的液体仿佛开闸的水龙头,一滴接着一滴,堵死了钟楚后面的话。钟楚满心无奈,喉间发紧,身前安雁清的视线扎得她如坐针毡,不知为何,又不敢扭头去看她此刻的表情。她对女孩子向来怜香惜玉,加上贺玉又是她照顾惯了的至交好友。到了这一步,虽然难以开口,终究还是妥协道:“我们还有事情要做,不能耽搁太久。你保证,认识完就走。”贺玉跟着直起身子,转瞬破涕为笑。她抱住钟楚的手臂,用力摇了两下,声音掩盖不住雀跃,“我就知道楚楚姐姐最好了!”路灯一盏盏亮起,夜色逐渐降临,黑暗却在充斥着钢铁丛林每一个角落的光污染下失去威力。正值晚高峰,夜色没有带来平和与寂静。人群躁动不安,车辆艰难穿行,周围喧嚣更甚。安雁清跟着贺玉的车往前开,全神贯注,车内的气氛逼仄到压抑。在这令人心惊肉跳的沉寂中,钟楚偷偷觑着安雁清沉静淡然的侧颜。犹豫许久,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安雁清,你生气了吗?”第27章 钟楚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惴惴不安, 仿佛方才面对的情形,是在逼迫她在贺玉和安雁清两人中做出选择。而她明知安雁清讨厌贺玉, 两人积怨深重的情况下,却顺从贺玉为难她的举动,无疑是在两人中间,选择放弃了安雁清。她搭着座椅坚硬的棱角,动作彻底顿住。放弃两个字,实在太过严重了。它们一从脑海中浮现,钟楚的心脏就剧烈跳动起来。安雁清目视前方,没有看她,语气平静:“我不生气。”钟楚当然不信, 眉心纠结成一团,犹豫着开口:“安雁清,我没有故意帮着她为难你的意思。”安雁清淡声道:“我知道。”她清俊的容颜沉在阴影里,表情一同被黑暗埋没。钟楚看了一会儿,发现安雁清的情绪控制一如既往的好, 她根本看不出什么, 便颓然放弃了。她跟着转头, 望着窗外的景色怔怔出神。南洲酒馆距离不远, 就在她们领证的民政局附近。这也是领证当日钟楚有心放安雁清鸽子,却能在挂断电话后,立刻赶去的关键因素。这里是贺家的产业之一, 为迎接她们的到来,整个酒吧暂停营业。没有吵闹的音乐和熙攘的人声,奢华的包厢内安静的只有众人的交谈声。何青青极有眼色, 主动上前,殷勤为几人引路:“钟小姐, 请跟我来。”安雁清依然走在前方,与钟楚一前一后。她走得很快,不曾回头,似乎毫不在意身后钟楚的动向。而钟楚刚一下车,贺玉立刻凑了过来,想挽住她的手臂。对于好姐妹之间这种程度的亲密举动,钟楚本来习以为常。可当贺玉纤细的手臂即将触碰到自己时,她望着前头安雁清的背影,突然想起她曾说过的话。电光石火之间,她的大脑尚未反应过来,身体却下意识避开了贺玉的动作。此举一出,不止贺玉愣住,就连钟楚自己都有些意外。垂首望着她僵在半空的手臂,不由沉默一瞬。多年至交好友,身份陡然转变,连带这么多年根深蒂固的相处方式一同变换,这种滋味实在说不上好受。在场众人里,论起家世地位来,无疑是钟楚最高。周围人的视线,一直悄悄落在她们两人身上。这尴尬的一幕逃不过众人的眼睛,其下蕴藏着的耐人寻味的意味,更是令空气产生片刻凝固。唯有安雁清不紧不慢走了几步,没听见身后的动静,这才漫不经心回身:“怎么了?”先前贺玉的朋友们敢于为难安雁清,不过是仗着钟楚对贺玉一贯偏爱的态度。料想她肯定会站在贺玉这边,有恃无恐。就算退一万步讲,不但贺玉讨厌安雁清,钟楚和她的敌对关系同样人尽皆知。她们对安雁清的怠慢,是在帮她们两人一同出气。钟大小姐别说责怪她们做事冒失,甚至还该反过来记她们个小小的人情才对。此时钟楚的奇怪反应出乎众人意料,一众人僵在原地,彼此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贺玉手足无措抬着手臂,仿佛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周围人的视线扎的她浑身难受,简直难堪至极。她的眼泪“唰”地落了下来,想去再抓钟楚的衣角,手伸了出去,又怕得到她更进一步的排斥。眼眶通红,委屈万分,颤声唤道:“楚楚姐姐......”钟楚烦躁阖了阖眼眸,避开贺玉的手臂,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轻描淡写化解尴尬的氛围:“快走,小玉,我们今天真的赶时间呢。”又对安雁清答道:“没事儿。”她加快脚步,跟上了安雁清的步子,在她意味不明的视线里,一把搭住她的手臂。她的力气多少带着点怨气,安雁清没有看周围人奇怪的表情,但一扫这凝重的气氛,便明白发生了什么。她没有拒绝钟楚的靠近,任由钟楚坚实挽住自己。同时身体朝她那侧倾身,顺势帮她捋好颊边一丝散落的秀发,温柔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声音压得很低,轻飘飘的笑语伴着指腹稍纵即逝的温热触感,无端端令钟楚想起白日的奇怪幻想中,安雁清那声暧昧悠长的呻/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