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建康,女子大多用丝帛所制的鞶囊,男子多用皮质的。 她身为男子,丝帛的不宜上身。 皮质的又有气味,帕子绶印放进去难免沾染,所以她平日里就没有用过鞶囊了。 此时看着司马瞻殷切地眼神,鬼使神差地就接了过去。 也不敢不接啊。 凑到烛下一看,竟然飘来一丝香气。 “殿下,这是什么皮?” “鹿皮。” 易禾一瞧乐了:“哈哈,上边还有一只小狗。” 司马瞻垂下头去:“那是老虎。” “呃……” 是了,世家男子大多用兽头鞶囊。 可易禾左看右看,这怎么会是老虎呢? 这让谁能看出是一只老虎呢? “殿下,你花了多少钱买的?别是被人骗了吧?” 司马瞻终于肯抬起头了。 “怎么了?” “做工太粗糙了,这种手艺的绣娘竟然还能接到活就奇怪。” 司马瞻将两只手都覆在脸上。 连眉毛都没露出一根。 然后在底下瓮声瓮气说了一声:“是本王自己做的。” 易禾听清这句话之后,忽而想到了一些十分好笑的画面。 “竟然是殿下的手艺?” “这针脚……” 易禾咂咂嘴:哎呀……” “这绣功……” 又咂咂嘴:“哎呀……” “不过,下官确实属虎。” “殿下,你把手放下来吧。” …… 待司马瞻睁开眼的时候,发现那个鞶囊又搁在了自己面前。 易禾在对面对着他浅笑盈盈。 “多谢殿下赏,可是下官不能收。” “为何?” “无功不受禄。” 若是个旁的玩意,她收便收了。 关键这鞶囊是贴身之物,还是他亲手做的,又赶上这么个日子。 收了的话,那意义几乎不言而喻了。 司马瞻面色有些失落,不过倒也没有为难。 只默默又将东西重新纳入袖中。 “无妨,只是个不要紧的物什。” “殿下,下官敬你。” 易禾没有别的话可回,只能以酒答谢。 …… 几盏饮罢,外面突然热闹了起来。 街上经过一支鼓队,十几名精壮男子戴着傩面,裸着上身击鼓而行。 易禾本原本不太好意思瞧,可是司马瞻伸手引她去看。 若她扭捏作态,仿佛不像个男子。 别提她身上还担着个断袖的头衔。 那就看。 反正她也爱看。 “这应当是楚地的习俗。” 易禾顾不得回话,只匆忙点了个头。 “好看么?” “好看。” “本王说的是这些裸着上身的男子好看么?” “是好看啊……” 易禾脱口而出,答完才发觉有些失仪。 只好找补了一句:“下官以为殿下所言极是,听说今年楚地有些瘟疫,所以采了这支舞,如此寓意,怎会不好看呢?” 司马瞻渐渐有了丝笑意。 余光里他好像还偷偷按了按自己的上半身。 那鼓队一时半刻就过去了,再久一点,连声音也不闻。 这间本就不热闹的酒肆里更加安静。 “大人……” 易禾眉头一皱。 她不是听不得这两个字,而是最讨厌招呼了之后半天不见下文的。 就像太常衙门里那个公西如。 每次进门前都要问:“大人,在吗?” “在吗?” 怎么不在,有事你倒是说啊。 易禾勉强带上一丝笑,在他叫了三声“大人”之后,再也等不及。 “殿下请讲。” 此时司马瞻却又向窗外看了看。 “大人果真是易家独子?” 易禾周身瞬间冷了一下。 “殿下此言何意,整个大晋朝堂都知道我三岁失恃,父亲没有再娶。” 司马瞻带着叹息的声音又响起:“就没有一个姐妹么?或许,有你不知道的呢?” 易禾搞不懂他究竟是何意思,总之这话她不高兴。 “下官说了,不曾有。” “对不住,是本王冒犯了。” 易禾见他有些失意,猛地回了下神。 好像,他确实不是那个意思。 …… 两人这场酒饮得没滋没味。 司马瞻见孙掌柜已经在一楼客堂内和衣酣睡,便起身道:“回吧。” 易禾如何看不出他今晚既不尽兴又不尽意,临别时又添了一句。 “下官知道殿下对下官很是关照,下官心中感喟,自觉无以为报。” 没想到司马瞻却对她笑了笑。 “不急,有你报答的时候。” 他双眼微眯,笑得有十分的真心,衬得那张脸愈发惊艳。 只是说这话时,声音里带着几分倦怠。 …… 裴行用过晚膳见府中不见了司马瞻。 以为他去了书房或者地室,这两处都未寻着,便去了门外询侍卫。 侍卫说确实见殿下出去了,只不过也没叫车。 裴行正纳闷,见司马瞻从不远处悠悠地踱了回来。 仿佛霜打得茄子一般。 他关切地上前问了句:“殿下,您去哪儿了?” 司马瞻不是很耐烦:“出去逛了一圈。” “跟谁?” “没谁。” “易大人吧?” 司马瞻大惊失色:“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果然是。” 司马瞻张口就想骂,琢磨了一下又觉得无趣。 自打他看见自己做鞶囊的时候,估计就明白了七八分。 再瞒着有什么意思。 不就是断个袖吗,皇室里出一个断袖王爷,能算什么新鲜事?喜欢扒墙脚的女御史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扒墙脚的女御史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