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姜风波过后,乐官翩然而至。 这是太乐署献上的遮面舞,名为望千年。 舞者每人手执一把面扇,舞时扇面时而开合。 虽不见全貌,但多了几分许含蓄。 群臣之前并未见过此舞,一时都觉得新鲜。 一曲舞毕,纷纷开口将太常寺褒扬一番。 司马策看向前头的主舞,突然问道:“你不是女官吧?” 乐官马上跪地回话,声音果然是名男子。 这下殿内热闹起来,都叹他身姿曼妙莲步悠悠,不想竟然是个男人。 陛下广袖一挥:“赏。” 这乐官又叩头谢赏。 众人远远打量他,此人不但舞得好,即便只是站在那里,也颇有些风仪清贵的模样。 太乐署果然不养庸才。 易禾在无人注意的时候暗暗直了直腰杆。 没办法,她手下的人,就没有拿不出手的。 “本官瞧这乐官生得雌雄莫辨,倒有几分易大人的影子。” 席间忽然有人说了这么一句。 众人抬眼看去,是中书令。 随即群臣又望向易禾,而后频频点头:“果真如此。” 易禾其实不太赞同这话。 她手下这位乐官,虽说生得比寻常男子好看得多,但扮女装还是不如卫凌耐看。 主要是骨相有些方正。 也许这就是太乐令让他来作遮面舞的原因,半遮半掩,虚虚实实,才更引人遐思。 易禾指了指自己:“本官倒没仔细看过,果真像么?” 话刚问完,又一同僚直言:“其实仔细瞧的话,易大人您也有几分女郎样貌。” 余人也应和:“不错。” 这话落在易禾耳朵里,说不紧张是假的。 但她又不能急着辩解,否则更显蹊跷。 她也知道中书令只是调侃一句,实在算不得恶意。 大晋重舞乐,乐官的地位不低,况且他们所奏所舞皆是雅乐。 所谓大雅之堂,他们登得可比在座的臣工多。 而且在大晋,生得雌雄莫辨,正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 说她像女郎倒无妨,最怕有人看不出个眉眼高低。 再提她断袖的事。 司马瞻这时也悠悠开口: “世间风姿上好之人,多是有些相似的,只有丑人才丑得各有千秋。” 中书令也笑说:“可殿下既美如珠玉,又英姿以极,并不与大人相似。” “再有,您别骂下官啊。” 众人听了这话,都忍不住开始互相调侃对方的样貌。 反正这是嘉礼宴乐,就怕不热闹。 易禾也缓缓回了句:“方才中书大人一番话,倒叫本官有些惭愧,这么说来我太常寺上下皆是美仪之人,本官幸甚至极。” 中书令素日里就爱打个诨,更与易禾同为三品,无须避忌。 这会儿他见殿内气氛欢腾,就想再起个哄。 “罢罢罢,大人所言极是,全建康的美男子皆为你太常寺所用。” 易禾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并非本官自夸,美就是美,丑就是丑,太常寺就是太常寺,你们就是你们。” 众人听了这话,笑得比哭还难看,只能假意攻击中书令。 “托中书大人的福,让咱们又挨了一回骂。” 易禾也笑着起身,朝在座的抱了抱手:“得罪了。” 中书令本想调笑她一番,不想被她几句自夸化解掉了。 于是在对面冲易禾笑笑:哼哼,狐狸。 易禾也冲他笑笑:哼哼,老狐狸。 …… 这日亥时罢宴,可谓群臣尽欢。 易禾还要照应宴仪,照例走得最迟。 眼下时节快到冬至,夜里天寒地坼,朔风凛冽。 刚出殿时还不觉得冷,直到行至中门处,才感觉身上已被寒气侵透。 她一出宫,外头两道声音同时叫了起来。 “大人。” 易禾借着地灯仔细一看,前头的是裴行,后头的是石赟。 看裴行的样子像是有事要跟她说,于是让石赟先到车里等。 裴行却开始支吾,一副无从开口的样子。 “裴将军,你要是怕本官冻不死在这里,就再多考虑一会儿。” 易禾捏了捏冰凉的鼻尖,忍不住催他一句。 裴行马上开口:“” “其实是有人跟下官说……白家女郎之前同韦家二子私定了终身。” 易禾略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但是没过明路就不算订婚,你在意这个?” “可是韦二的父亲去做了外流官,她就不要韦二了。” 易禾搓了搓手:“不然呢?外流官多带家眷随行,他俩远隔百里之遥,如何再议亲?” 裴行思忖了一会儿,觉得此话十分有理。 这并非白家女市侩的问题,就算她不市侩,他们两人异地而处,也成不了姻亲。 “可后来她知道韦二入仕,又来求和……” “不是……”易禾有些纳闷:“这话是你听谁说的?” “同谁说的不相干,总之这人不可能骗我。” “你就这么肯定?”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出家人不打诳语嘛!” “哦,李祎告诉你的。” 李祎跟韦二也是同窗,两人多年相熟。 所以大概是韦二跟李祎这么说过。 “这话不能听一家之言,万一是韦二编出来给自己找面子的呢?” “就算是真的又何妨,韦二不该庆幸自己能留在建康,可以如愿迎娶白家女了么?” 裴行一时又呆住。 怎么同样一件事,易大人跟道士分解得完全不一样呢。 “听将军的意思,是对白家女郎还没死心?” 裴行缓过神来摇头道:“并非,只是想知道一个真相,不然心里总有个疙瘩。” 易禾懂他的意思。 但李祎没怎么过过俗家日子,他对男女情爱眼里揉不得沙子。 也无怪他会提醒裴行。 易禾拢了拢袖子:“也不是所有事都有真相,若你实在想知道,就亲自去问本人。” 裴行知道不好再缠她,就揖礼与她送行。 易禾刚乘上车子,司马瞻也从中门而至。 他见了裴行就问:“你跟易大人说什么了?” 裴行不敢欺瞒,就将那日李祎同他说过的话都告诉了司马瞻。 “这桩事本王倒托人打听过。” “前日韦二午时请人去往萧家提亲,萧家没应,夜里又请人去崔家提亲,结果还未知。” 裴行听不太懂什么意思。 “怎么,他当天是必须要有个夫人吗?” 司马瞻不禁失笑。 “本王的意思是,不能只听一家之言。”喜欢扒墙脚的女御史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扒墙脚的女御史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