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1 / 1)

鼠标点击“发送邮件”那一刻,她和刘国庆同时松了口气。 “行了,回家休息会儿吧!”刘国庆拍拍她的肩,笑道,“这段时间辛苦了,放心,老师对你有信心,肯定没问题的!” 弋戈走出学校,见时间还早,便拐了个弯,改变方向去了公交站。她想去医院看看三伯。 公交车上,弋戈给她发了条短信,确认她在医院后,难得悠闲地撑着下巴看外头缓慢更新的街景。 弋戈的心情没由来地好起来,想着待会儿一定要耍赖让陈春杏回家给她做碗清汤面,好好安慰一下她受了许久委屈的五脏庙;还要告诉她自主招生的消息,让她知道她几乎已经迈进了 p 大的校门;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试探一下她的口风,看看到底能不能提前知道那位叔叔究竟是何方神圣…… 弋戈到了医院,却没想到弋维山也在。他西装革履、正襟危坐在弋维金床边,一脸严肃,也不知道究竟在和他那不能听不能言的三哥交流什么兄弟密语。陈春杏弯腰在饮水机边给他倒水,冷热掺好后又用小木夹子加了两朵菊花,才把水杯双手递给弋维山。 弋戈推门便见这样的场景,心里不大舒服,默默地走了进去,也没叫人。 “嗯。” “嗯。”弋戈又点头。 陈春杏点点头,“好。” “装模作样……”弋戈在走廊长椅上坐下,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顺便把刚刚忍着的那个白眼翻了。 弋戈撇嘴,“他就是装模作样,虚伪!” 弋戈不是爱撒娇的小孩,从小也不跟陈春杏腻歪,但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是因为总见不到三妈,也可能是对三妈的秘密恋爱充满好奇,她反而变得黏人起来。这会儿挽着陈春杏的胳膊,把脑袋往她肩上一靠,娇气地问:“三妈,你今天回家的吧?” 以前弋戈只会心疼三妈辛苦,现在听到这理由,却觉得她肯定是晚上有约了。她眼睛滴流一转,故意叹气道:“唉,三伯这病……他真的能醒过来吗?” 弋戈问:“那他要是一直不醒,你要一辈子都待在医院照顾他吗?” 弋戈继续道:“其实,三伯这个情况,你在不在床边照顾,区别都不大的吧……有护工就行了。” 弋戈原本是想试探她,却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强烈,忙直起身替她拍背。 陈春杏摆摆手,又重重地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没事,风灌着喉咙了。”她一手抚着自己的胸口顺了顺气,一手捂紧外套搁在肚子上,哑着嗓子说:“你去对面药店给我买瓶止咳糖浆吧。” 陈春杏笑道:“能有什么事,天冷了感冒呗。” “拉链拉上,高三了更不能生病。”陈春杏直起腰,伸手把她羽绒服的拉链从膝盖处径直拉到了顶。弋戈配合地叉开腿站低了点儿,不过还像小时候似的,生怕被夹到自己的下巴肉,拉链还没到呢,就把下巴扬得老高。 弋戈回想了一下,惊喜地道:“对哦,好像一次都没有!” 老板也是懒散惯了,眼睛半睁不睁地扫描商品,动作奇慢无比。弋戈百无聊赖地往店外一瞥,却在医院门口看见了夏梨。 她穿白色的羽绒服,又厚又长,直拖到脚踝,却丝毫不显得臃肿拖沓。身边还有一对中年男女,看起来应该是她的父母。 可现在,即使隔着一条街,即使夏梨压根就没看到自己,弋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抽了哪门子风,总之,她撂下张五十元的纸币,没等找零,就把塑料袋往兜里一揣,跑出去了。 弋戈这副着急的样子,还真是少见。她急什么?夏梨礼貌地笑了笑,并没有把自己的疑惑表现出来。 话说出口她就想骂自己了,在医院门口说好巧?巧个屁!都怪蒋寒衣,害她也变得这么二百五! 夏梨看着她这难得一见的莽撞模样,似乎明白了她的用意,她扯扯嘴角笑了下,转身对父母说:“你们先走吧,我待会儿自己回家。” 夏梨指指弋戈,“这是我同桌,弋戈。” 夏梨的父母笑容宽和,点头道,“欸,你好,你好!那你跟小梨好好玩,叔叔阿姨先回家了。”的,叔叔阿姨再见!” “啊?”弋戈没反应过来。 “草莓奶茶,加珍珠,谢谢。”夏梨轻车熟路地点了单,回头问弋戈,“你喝什么?” “好。”夏梨利落地付好了两个人的单,等了半分钟,拿着两杯饮品,熟门熟路地绕过柜台往角落里走。 夏梨笑着说了句“这里安静,也能看到外面的风景”,便径自坐下了。她把吸管从纸包装里剥出来,手高高抬起,用力往奶茶的塑封膜上一插,“嘭”的一声,洒出来一点儿,她连忙凑过去吸了一大口,两颊像小金鱼一样鼓起来。 夏梨抿嘴笑起来,“都说了这家店是奶茶好喝。” 夏梨没再说话,她扭头去看窗外,眉目舒展,神情闲适。 夏梨看她一眼,坦诚地说:“看病。” 夏梨顿了顿,她在纠结。她发现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进入了一种说不清是绝望还是释然的状态。比如现在,她一会儿觉得都这样了,还遮掩什么?下一秒却又咬着牙,想要守住最后那点骄傲。 直觉地,弋戈有些不敢看。 她的心脏猛地下坠了一下,还没回过神来,夏梨又淡淡地说:“我打算转学了。” 夏梨却似乎很轻松,她看着弋戈诧异的表情,反而笑了。笑得特别真诚和开怀,以前也很少见她这样大笑。 “外国语。有保送。”可夏梨简单明了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这时候夏梨终于收敛笑意,握着奶茶杯子,低头抿了抿嘴才说:“我妈是江外的老师,她能把我转去外国语。”她说完轻轻笑了一声,看着弋戈呆滞的表情,自嘲地道:“其实就是走后门。” 夏梨静静地看着她,弋戈忽然觉得一阵心虚,又补充道:“你要是这么说,其实我觉得我那个校长推荐的名额说不定也是我爸走的后门,我连高一的成绩都没有怎么可能选得上……” 但是这安慰显然很烂,弋戈心想要是谁这样安慰她,她恐怕会直接翻白眼走人吧。到底还是夏梨有教养,她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周末的奶茶店热闹极了,不过大部分的热闹都被隔绝在柜台之外,弋戈和夏梨坐在小小的角落里,相对沉默了很久。 在江城,每年除了奥赛外,唯一的保送机会都在各外国语学校。而以夏梨的外语水平、过往成绩和综合素质,为外国语学校多拿一个保送名额并不是什么难事。换位思考,如果她是夏梨,在失去树人自主招生名额、且高考时的状态无法保证的情况下,她也会选择保送。 那张诊断单又被折回了小方块放在桌上,谁都没有去动它。弋戈不得不想到,上一次这么近地接触到“抑郁症”这个词,还是叶怀棠的英雄事迹被广为流传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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