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在盯大家的作文,轮到你们三个。”叶怀棠从抽屉里翻出三张崭新的作文纸,“刚好,趁自习课,练一下限时写作。” 叶怀棠掀起眼帘扫他一眼,“随机的,别说废话,坐下。” 听到要写作文,弋戈产生了一种条件反射的烦躁。但理智告诉她,她的确应该好好重视一下自己的语文成绩了,这么飘忽不定下去,简直就是个定时炸弹。 刚刚是不是太过分了?蒋寒衣是不是难过了?还是生气了?她脑海里一下子冒出好几个问题,将她的心涨得满满的,堵得慌。 “主题就一个字,‘爱’,自由发挥,除诗歌外文体不限。”叶怀棠看起来有点疲倦,或是懒散,“你们三个都是爱跑题的主儿,这次我把题目放得很大,看你们能发挥成什么样。” “写。”叶怀棠简短地打断了他。 弋戈盯着方格纸发呆——“爱”,这怎么写?她就说叶怀棠和她八字不合,连开小灶都开得让她难以下咽。之前杨静都是分题材、分类型给她布置针对性练习的,哪儿会出“爱”这么虚无缥缈的题目? 弋戈刚刚还在教训蒋寒衣不专注,这会儿自己也犯毛病了。她啃了几分钟笔头,不仅什么都没想出来,还再次被蒋寒衣手臂上那道划痕吸引了。 难道她比蒋寒衣更希望他能有进步,然后考上北京的大学? 45 分钟很快过去,三人各自挤牙膏,成功生产出三篇文字垃圾。 “当然。”叶怀棠头也没抬,把作文纸收了,“现在有点其他事情,我会挨个看,到时候叫你们。” “什么鬼题目!”一走出办公室范阳就开始发牢骚,“还爱?!我脑子里一直在循环小虎队那首歌,差点把歌词写上去!” 蒋寒衣嗤了声,看起来兴致不高。 “瞎写的。”蒋寒衣随口道。 快走进教室时,弋戈忍不住,叫住了前面的男生,“…蒋寒衣!” “那个……我今天晚上想吃肯德基。”弋戈有些拘谨地说,除了请客,她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能安慰蒋寒衣。 弋戈迷惑了,这到底是是伤心了还是没伤心?如果伤心了,怎么会这么快又冲她笑?如果没伤心,怎么现在又笑得像二百五? 蒋寒衣却忽然沉默了几秒,但一直笑着,问:“能换成别的么?” “还没想好,到时候再说!”蒋寒衣两眼放光,看起来很兴奋。 “手上的笔迹擦一擦,难看死了!”她撂完话就擦着他的肩回教室。 弋戈咬咬牙,忍住没骂出一个“滚”字。 漫长的梅雨季终于走到终点,天空渐渐明朗起来,到了秋高气爽的好时候。 学校通知下来的时候,刘国庆是很不乐意的。他拿着那张红头文件杵在校长办公室,嘟囔了半天:“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花两天时间去秋游?” “我们是学校,又不是企业!”刘国庆仍然不赞同这个活动。 刘国庆 “哼”了声,咕哝道:“一个男老师私下接触那么多女学生,就算结果是好的,也不值得提倡。搞得女孩子一个个没点警惕心,以后上了大学、到了社会上也不知道防范,还以为人人都像老师一样好。后患无穷!” “有些事儿过点好!”刘国庆顽固地拧着眉毛,老不情愿地捏着文件,一甩袖走出了办公室。 弋戈出门前心情很好,因为这几天陈春杏一直在家,而且还给她准备了半书包的零食,有从桃舟拿来的辣牛肉条,有昨天晚上刚炸的土豆片,还有现做的三明治,里面夹的不是培根或火腿, “三妈,你晚上记得给银河驱虫,这个月还没驱的。”弋戈背上鼓囊囊的书包,嘴里还嚼着刚刚做三明治剩的边角料。 “这么快?”弋戈诧异道,“不是大前天才刚回来吗?你都在医院住了好多天了。” 弋戈只得松口:“那好吧,那我明天回来弄吧,晚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最打眼的是叶怀棠和蒋寒衣,前者穿了件长款的白色风衣,脚踩马丁靴,头发被随意地往后抓成个背头,儒雅中又带些不羁,看起来简直像电影里的英国绅士;后者则是与他截然不同的风采,蒋寒衣穿着清爽的白 t 恤加牛仔裤,套一件姜黄色的外套,头发被风吹乱了,像个鸟窝,却只显得昂扬恣意,毫不邋遢。 弋戈不想惹这个热闹,于是背着包绕到大巴尾部,默默地等待排队上车。她用目光搜寻着朱潇潇的身影,却没见到人。暑假里的误会已经解除了,过程说起来还有些玄乎,只是某个周末两人在 qq 上不咸不淡地搭了两句话,朱潇潇问她数学压轴题怎么做,第二天回校二人就和好如初。但弋戈欣然接受了这个莫名的和好过程。她渐渐懂得,友情就是这样麻烦的东西。可即使麻烦,也弥足珍贵,无法割舍。 弋戈看了眼时间,有些急了。怎么还不来?前一天晚上说好了早点儿到的。她更焦急地用目光搜寻着,看了半天,没看见朱潇潇,却见姚子奇背着书包从不远处走来。 弋戈一看见他心里就堵得慌,还伴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愤怒。正要撇开眼神,视线忽然被一个热乎乎的油皮纸袋子挡住了。 弋戈微怔,他怎么知道她不想看?在他那里,她和姚子奇不应该还是友好互助的关系吗?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心跳漏了一拍,却蹩脚地装作懵懂的样子,“什么别看?” 更新扣裙:682839428愿今天的不开心就止于此吧!等你哦 弋戈越过他肩膀看去,那边确实有个山东煎饼摊——不过,似乎太远了些……蒋寒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弋戈白他一眼,这人一天天哪儿来那么多话?还“饼脆麦大”…… 她咬了一大口,满齿留香,满足地咀嚼着。也不在乎吃东西时能不能说话了,反正蒋寒衣见多了她这副样子。她嘟囔着问:“是文东街那家?为什么你还能多个烧麦?我上次让她给我加她都不肯,说加不下。” “……” “……”弋戈懒得理他,径直转了个身,背对着他道,“我书包里有好吃的,分你一点。这油饼的钱我就不给你了。” 已经自封为“内人”的蒋寒衣一脸矜持地从她书包里拿了个三明治,露出了诡异且娇羞的笑容:“就这个,行了。” “够了,剩下的待会儿吃。”蒋寒衣微笑道。 朱潇潇直到发车前半分钟才匆匆忙忙地跑了上来。 几个男生立刻心有灵犀地笑出声来。 朱潇潇嗫嚅着:“对不起老师,我、我起晚了……” 大巴过道狭窄,朱潇潇既不想让人看出来她需要缩肩膀才能通过,又没法大大方方地走否则容易被卡住,于是迈着拘谨的小步子,左侧一下、右侧一下,缓慢地前进着。 弋戈看着朱潇潇缓慢走来的背影,突然有点后悔,她应该选择前排座位的,刚刚蒋寒衣劝了她好久——可前排离叶怀棠太近。她和叶怀棠八字不合,离近了准没好事。比如暑假里那篇魔幻的限时作文,弋戈没有收到任何反馈,白白死了那么多脑细胞;又比如刚刚结束的月考,弋戈又是以三分的微弱优势险得第一——语文只有 101,努力了一年又被打回了半死不活的原型。 弋戈知道她心里不好受,没提这茬,笑着问:“睡晚了?” 朱潇潇点头,仍在喘粗气:“嗯,闹钟被我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