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从海边回来后，有时候她光是坐着，身上毫无征兆的发颤，去医院查，什么也没有，全身上下体检，没病。 安鹤没跟她再提那天晚上的事，姐弟二人默认什么也没有发生。 安鹤跟在他身后，替她拿着包。 安鹤接过她手中的蔬菜，“不一定，也许是跟爸在一起时间长了，本身就落下病，只不过我们一直没发现而已，最近她突然轻松，这些病自然也就爆发了。” 她站在原地，不敢动了，安鹤转身，“姐？” “我好像月经来了，”安鹤点点头，她现在也不敢跺脚，“你点头干嘛啊，我现在需要——” 手指在屏幕上要敲出火星子，安鹤好像什么都没看见，她气的正要给他打电话，一个女生敲了门。 门下，女人的手塞进来一袋卫生巾，她首先看长度，打开后，是网面。 她笑，“你是安翡吧？刚才你男朋友拜托我把东西给你，他人不错啊，买的时候还特地给我展示了照片，你用什么品牌他居然都拍下来了。” “姐，走吧，早点回去，”他把安翡手中剩下的一包卫生巾放进袋子里，拉起她的手，离开。 原来自己真的病了，安翡坐在公交车上，安鹤站在她身旁，面朝他，用身体护着安翡的身侧。 “没事，我拿。” 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甚至还纳闷，胸前怎么那么重，而后余光瞥见身后的一个男人，秃顶，满脸褶子，她立马从椅子上弹起来。 身旁一群人还不知发生什么，有的人已经开始举手机拍。 安翡看着站牌，“我们还有四站呢，再说，其实也没什么，那个男的说不定只是不小心……” 她知道这个弟弟爱较真，这些小事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安翡不想在意，伸手要帮他提袋子。 从没见过安鹤生气的样子，无论是家里，还是学校，他永远云淡风轻，最大的情绪波动，也不过是哀求她时，掉下的那几滴眼泪。 弟弟永远跟着她，安翡余光见身后不远不近的一道影子，随着他走路动作而左右晃动。 “你学校没有好的男生啊，相处相处啊，等你工作了，进了社会了，遇见的男生啊就没那么好了。” 至于后来出现的周泓舜，安翡谈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说他不好吧，人很有礼貌，做事也懂得分寸，有时候木木的，好在学历好，母亲喜欢。 她说，妈妈，你的孩子要是犯错了怎么办，你会不会生气啊？ 要是，很严重的错误呢，就是，一旦犯了，就改不掉的那种错误呢？ 那一刻，她决定治好自己的病，爱人可以，但是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爱。 安鹤敲门，“姐，你好了吗？” 好像有人突然告诉你，超市打折了，结果进去了发现，超市是空的。 临走，在门口，母亲喊他，“别喝太多酒啊，你别忘了你姐当初同学聚会喝了多少酒，差点把脑子喝傻了……那你今晚还回来吃饭吗？” 安翡坐在房间里，听他关门声干净利落，母亲最近身体好了不少，精神也上来了，在床边坐下，一手抚上她的脸，“最近心里有什么事啊，妈看你最近好像有心事，藏在心里头不爱说。” 安翡摆出笑容，她知道高中那会自己学习不好，但是母亲并没有说什么，至少她心里是亮堂的，可是现在母亲为她担心。 手机响起，安鹤给他打电话，“姐，我在警局，你能来一下吗？” 天色晚了，警察也不愿意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随后几个家长陆陆续续到达，安鹤显然下手没轻重，他身边几个男生脸上花花绿绿的。 其中某位家长说什么也不认账，问自家孩子，打人的是谁，那孩子指着安鹤的鼻子，就是他。冲到安鹤身旁，“你给我赔钱，赔钱啊，你把我儿子打成这个样子……” 安鹤软下来，站在她身侧不动。 可是没有，安翡沉默，一路的嘈杂居然只是大街上的车，还有马路边的人。 他打的那个男生，是安翡高考前谈的那个，两人不是第一次动手了，在她考场外边，在学校里的某个角落。 停下脚步，她抬手细细摩挲他伤口边缘，像心疼，安鹤好像很对不起他似的，脑袋往下垂。 安鹤抓着她的手，“姐，对不起，我，我不应该——” 他朦胧叫了一声姐姐，很久很久没有叫迭词了。 站在家门口，安翡戳他胳膊，“借口想好了，妈要是问起来，别露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