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一行人出发返回凤泉山。 长安留守大小官员夹道欢送。 裴谈身侧,不见关山云。 江风极目远眺,城墙之上,一人衣影翻飞,负剑而立。 那样洒脱飘逸的,只有一人。 李隆业与江风示意,二人打马而出,薛王的侍卫紧随其后。 李赞受命,于昨日单押着张灵均和郑喑,率先出发,跟他一起的,还有沈顾行。 一路无话。 等他们到了躲雨的猎户家时,封建已背着包袱等在门口。 看着他们来了,挥着手跑过来。 李隆业坐在马上,黑着脸不说话。 江风不管他,从侍卫那牵过一匹红色大马,来到封建跟前,问:“我们离开时,李将军交代了你一项任务,完成的如何了?” 封建眼中有光,指着身后一头灰不拉几的毛驴说:“村子里没有马,只有几头驴子,我拿驴子练手,大家都说很像样!我也觉得骑驴和骑马,没啥不一样。” 江风把马辔头递给封建,赞叹道:“好!既然学会了骑马,那它就是你的了。” 封建大喜过望,不敢置信道:“真的给我吗?我骑驴子,照样追上你们。” 少年意气,挥斥方遒,当真一点不假! 李隆业终于说话了,可是语气好不了一点,说:“那你要不要服食金玉,骑驴登天啊!” 封建不解,还是一副“我就骑驴,你奈我何”的样子。 江风笑着开解:“他日,若上了战场,也要骑驴吗?这匹马买来就是要送你的,你若不骑它,它便连一头驴也不如了。” 封建其实也喜欢高头大马,可在农人的眼里,马匹只有达官贵人才有资格骑,所以才犹豫起来。 他听了江风的话,再不推辞,一把接过缰绳,提身上马,好不威风! 这时候,猎户一家听到声音都赶来。 两大七小,浩浩荡荡的一家子。 猎户面色沉重,妇人眼含热泪,那个狗弟弟哭哭啼啼,大丫眼眶湿红。 封建又翻身下马,大步跪到父母跟前,也没有别的话,只是“哐哐”地磕头。 李隆业在马上岿然不动。 平常人家骨肉亲情,总能打动人心。 那个家伙和旁边的灰驴一样,没有心肠。 江风指了指李隆业,对那妇人说:“大婶,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妇人抹着眼泪,说:“那位兄弟,就是在我家借宿的那位公子啊。” 江风愕然,说得没毛病,是自己问的不够严谨。便又说:“那位借宿的大兄弟,是当今陛下第五子,薛王是也。” 一家人都愣住了,连封建也张大了嘴巴。 他们断定李隆业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可听说他是皇帝的儿子,还是意了个大外。 就连封建,也不可置信。 江风却只感叹这一家人的憨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敢把儿子托付出去。 当下,叹口气,拦住要跪拜行礼的一家人,说:“封建跟了王爷,若他自己努力上进,必然是有前途的。王爷虽看着严厉,其实对人最是真诚,你们大可放心。” 那对夫妇又千恩万谢,车轱辘话来回说。 还是封建看不下去,说:“爹、娘,你们放心吧。我一个人上山打猎,一去半个月也没事。人,总没有野兽可怕!” 江风又是一番感叹,不知道他出走半生,归来时,是否依然这样相信人性。 一日奔波,终于在天黑前赶到凤泉山。 李赞和李贬,早等在大营外面。 俩人跑过来,各自牵李、江二人坐骑。 李隆业和江风大步往营帐走。 李隆业要马不停蹄去李旦那里,奏对谯王李重福叛乱之事。 江风则去了太平公主的营帐。 悠然和樵青看她到了,双双迎上来。 江风笑呵呵地说:“傻丫头,想我没?” 悠然面色难看,说:“姑娘,出事了。” 江风一惊,只以为是太平公主又出了什么事,一边快步向太平公主营帐走去,一边说:“等我回来说。” 她没等宫女通传,打了帘子进去,喊道:“娘娘!” 太平公主不在,崔湜独坐在案前。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只觉得崔湜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敌意,甚至是恨意。 让她一时寒毛耸立。 等她再看时,又是一副翩翩公子的优雅姿态了。 江风问:“崔大人,娘娘呢?” 崔湜低头写字,半晌,搁笔,抬头,声音和缓:“你不知道吗?吉安县主惊了胎,公主自然去看望她了。” 江风想到沈顾行抛下怀孕的妻子,星夜奔驰去救自己,心里莫名内疚。 崔湜说:“你不问为什么吗?” 江风便问:“为什么?” 崔湜又是半天不说话。 他让问,问了又不回答。 江风耐心耗尽之前,他终于说话了:“昨日,李赞从东都押解两个叛乱的匪首,正巧被县主瞧见。” 江风不信吉安那样不经吓,便问:“然后呢?” 崔湜问:“你真不知道?” 江风终于忍无可忍,她风尘仆仆地回来,不是听他一个床榻之臣阴阳怪气的。 便说:“我等娘娘回来,再来拜谒!” 说完,转身就走! 崔湜“腾”地站起来,声音终于有了波动:“张灵均也就罢了,那郑喑的一条胳膊,一条腿,被薛王爷一刀一刀割去血肉!” 江风大惊失色,这才知道李隆业为何不让她跟着进入大狱,为何出来连饭也吃不下。 她正色道:“县主,被吓到了?” 崔湜点头,又说:“你们的手段,真是够阴毒!” 江风问:“崔大人如此感叹,倒让我糊涂了!所谓阴毒,是指对郑喑的凌迟之刑,还是县主因此受了惊吓?若是前者,郑喑造反,活该被千刀万剐;若是后者,王爷只是带犯人觐见陛下,也无过错。不知大人所说的歹毒 到底指的哪桩!”喜欢半入江风,半入云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半入江风,半入云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