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堡在她身上嗅到了一丝心虚的味道,还有许多愉悦的味道,不解地歪着头,汪汪朝她叫了几声。裴定织黛眉微挑,难以置信地望着它:“确实跟你妈说的一样,你还真是聪明呢,堡堡。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演戏,你妈是演员,你演技应该也不差吧。”堡堡:“汪汪?”*小姑娘们围在林秘书办公桌前八卦。“林姐,裴总今天心情怎样?”“更差了,”林秘书说,“方才还跟人在电话里吵架呢。”“裴总性子那么冷,还能跟人吵起来?她们吵什么啊?”“争执一些育儿问题。”“哦~~”这么一说,大家都懂了,眼神里满是玩味。“林姐林姐,裴总和阮温吟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一个小姑娘问。其他人也很想知道。那天阮温吟过来的时候,公司小群里都炸翻天了,要不是碍于裴定织平时形象太冷峻,太慑人,早就有人冲出去找阮温吟搭讪了。可这问题林秘书也答不上来,她摆摆手道:“我不知道。有时候吧,感觉裴总是在追人家,可有时候吧,又感觉她像是那种小学男生,就爱撩人家招惹人家。”没目的没心机,只是单纯想引起对方注意。只是单纯,舍不得断开联系。这话说完,办公室里骤然安静了下来。林秘书有不详的预感。她僵硬地回身望去,就见裴定织一手抱着崽,一手拎着崽的小书包,面若寒霜地立在写有“内有恶犬”的门前。堡堡那么可爱,恶犬是谁,简直一目了然。咳咳。第四十六章 堡堡在镜头里越长越大,到第三个月的时候,身高都到裴定织大腿了。“裴定织,你的腿好像又变短了。”阮温吟举着手机跟她们视频。裴定织听了这话反而很欣喜,阮温吟最近说话时终于有几句的主语是她了。这说明她视频时也在注意她。她不动声色地照了照自己全身,问:“是吗?”阮温吟很明显不想看她单独臭屁,说话间堡堡也跑开了,于是通话就那么毫无征兆地中断了。裴定织盯着黑屏愣了三秒,然后无奈地一边追在堡堡后面,一边重新给她拨号,既咬牙切齿又忍气吞声地求道:“堡堡运动你不看一下吗?”*阮温吟看着看着眼眶就有几分湿润。旁边一同等戏的前辈见了,打趣道:“小阮你在生活中也这么多愁善感啊,难怪这戏能演得好。”阮温吟在戏里的角色是个忧愁多病,常伤春悲秋的小妃子,在这六十多集的大型宫斗连续剧中活生生从第一集挺到了大结局,戏份不重要,但很多。她揩了泪,解释道:“看着家里的小狗一转眼就长大了,有些感慨。”前辈很能理解:“是这样的,我家里的小孩长得更快,几乎一天一个样,等我拍完戏回家,巴掌大的小家伙都会在地上跑了。”阮温吟点点头,漫不经心地同她顺着这个话题聊了下去。等阮温吟和旁人闲聊完,胡桐桐才走上前,小心地附在她耳边问道:“温吟姐,你有在好好吃药吧?”阮温吟不自觉地垂下长睫,掩饰着自己躲闪的眼神:“当然啊。”可胡桐桐发觉她最近情绪不受控地低落的频率更高了。“要不要再多吃点儿?”胡桐桐担忧地问。阮温吟噗嗤笑出声来:“那剂量还能随意加减的吗,你当是跟饭馆点菜一样,饿了就多吃点,饱了就少吃点。”“再说,那东西吃多了我不就跟裴……,”她不自然地停顿半晌,才吞吞吐吐地接道,“跟裴定织一样成面瘫了?那还怎么拍戏呢。”胡桐桐挠挠脖子,为因自己提起那个人感到过意不去,低低答了声:“哦。”到了七月中旬,拍古装戏就有些难熬。阮温吟戏里戏外都保持一致的安静,一是为了沉浸在角色里,二是为了少动不出汗。副导演来给她讲戏时都不由得温声细语了许多。这场戏要拍的是十年前的清嫔与十年后的清嫔的“对话”,一个五分钟的长镜头后,通过一个过肩镜头,马上转到十年后。但拍摄时,这对阮温吟来说几乎就是长达十分钟的一镜到底。她的情绪要不中断地从人生最得意最欢快的最高点,转到最忧郁最愁苦的最低点。这场戏预排了三次,副导演满意了,才喊导演过来拍。临到正式拍摄,阮温吟情绪的弦却像被反复拉扯过头,忽地绷断了。巨大的耳鸣,心率飙升,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爆发。阮温吟歪歪扭扭地往旁走了两步,然后笔直地栽倒下去。“快快快!演员中暑了!”场面一度有些混乱。在场的工作人员闹哄哄地喊起来,手忙脚乱地把她抬进了空调室,场务拿了水和解暑药,却被胡桐桐冲过来一把推开。“我……我们有药。”胡桐桐磕磕绊绊地解释。她紧张得手抖,从药板里掰出两粒心得安想给阮温吟喂下,但发现她浑身僵硬,牙关紧闭,别说药了,连水都喂不进。胡桐桐哭着打电话给杨欢。“你快打120啊!”杨欢隔着电话又急又气。胡桐桐才准备打急救电话时,导演已经指挥着让人把车开进来了。“我们自己的车送过去更快!”轿车疾驰驶向医院,比她们更快的,是网络上纷杂的谣言。有人说,阮温吟在片场昏厥,疑似是因为流产了。*“医生给她打了镇定剂,说是能睡十个小时左右。”胡桐桐坐在病房外的走廊上和杨欢通话。“嗯,我这边在做公关走不开,公司的王姐会过去帮忙,她的航班要半夜才到,这期间你一个人能行吧?”杨欢问。“可以,”胡桐桐往身后的病房望了望,说话还带着点鼻音,“好在她睡着了。”天色将黑,想着这才过了两三个小时,阮温吟不会这么快醒来,胡桐桐先去食堂吃了晚饭。踏踏踏的高跟鞋声回荡在老旧的楼梯间里,钉得阮温吟脑仁疼。她的意识仿佛回到多年前的那个筒子楼,她躺在挨着楼道的小房间里,闭着眼,一动也不能动,受刑般听着那永远不会进门,只在楼道里徘徊的高跟鞋声。那你干脆就不要回来了。阮温吟恨恨地想。她太困了,太想睡觉了,她不想等阮佳回来了。高跟鞋声真就如她所想地消失了。虽然她一直闭着眼,眼前一直是一片漆黑,但她感觉这时眼睛又闭了一次,像是真正地准备睡觉了。“你真的要睡了吗?”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废话,我真的要困死了。阮温吟说。“你再等等。”等什么呀?“嘘——”阮温吟闭着眼假寐,片刻后,床边传来细微的摩挲声,床垫回弹起来,像是有人从她身边掀被起床。“太狡猾了对吧?”什么狡猾?她在说谁?阮温吟不懂。“竟然趁我们睡着了就偷偷丢下我们跑了。”阮温吟恍然大悟。她挣扎着想要起床,灵魂却仿佛禁锢在僵化的躯壳内一般,动弹不得。她想要呼号,想要挽留,但愤怒和悲伤压着她的舌尖,堵在她喉头,最后一口气都换不上来。瞬间的窒息感后,阮温吟终于醒了。这回是彻彻底底地从梦中醒来。*胡桐桐从食堂回来吓了一跳,原本应该睡到半夜才醒的人竟然已经坐了起来还在玩手机,其令人惊诧的程度无异于在灵堂看到躺尸从棺材里坐起。不过一个是死而复生,一个是让人感觉要死得更快。胡桐桐走过去问:“温吟姐,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话刚说出口就想捂嘴。阮温吟虚弱地笑笑:“不想睡。”胡桐桐紧张地看着她的手机,这回话说得更小心了:“温吟姐,网上的东西先不要看吧,等杨姐处理。”“嗯?网上有什么要处理的?”阮温吟不解。胡桐桐拿自己手机翻了一下,那条造谣阮温吟流产晕倒的词条没了,不是被公关了,是直接被删了,取而代之的是阮温吟在片场中暑晕倒的消息,这条关注的人就不多了。她想不到在网上把一个东西消除得一干二净比掩藏起来要难多少倍,只当是自家公司工作做得好,便直接把这事告诉了阮温吟。但阮温吟想得到。*新戏顺利杀青,方镜茹还过来参加了杀青宴。吃完饭回酒店的路上,她往阮温吟手里塞了张名片。“回青余了就去看看,我特意找朋友打听的,国内顶尖的。”阮温吟摊开手掌看了看,上头是位心理医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