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裴定织对她说。她当然要走,还是迫不及待地要走,如果再在裴定织的气息中多待一秒,她就要急性休克了。阮温吟在心中默默盘算了一下,由于久旱逢甘霖,她现在对某人的抵抗力大概是—9999。*阮温吟带裴定织弯了几条街,才到了一个比较热闹的老居民区。沿街的人行道里侧摆满了低矮的桌子小板凳,紧挨着支开的一排小摊上,煎炸炖烤煮一应俱全。阮温吟轻车熟路地拐进一家烧烤店,点完烤串,又去门口的煎饺摊点了一份煎饺两份蹄花汤。接着又去冷柜里拿了两瓶啤酒。裴定织全程平淡地注视着她忙进忙出,最后看到她熟练地用桌角撬开啤酒盖时,眸光一暗。“我不喝酒。”裴定织说。“哦,那这两瓶都是我的。”阮温吟从餐具里取出塑料杯,给自己满上。“你能喝这么多?”裴定织犹记得她是个一杯倒。阮温吟自信地说:“我现在可是千杯不倒。”“那昨天……”裴定织点到为止。阮温吟瞬间面子就挂不住了:“昨天是,是喝了千杯不止。”“你自己有把握就好,别一会儿喝高了,这么远的路我可抱不动。”“谁要你抱了,”阮温吟还没喝酒,脸就上色了,“你打车不行吗?”裴定织:“……”阮温吟视线飘到冷柜,暗戳戳地思量要不要再去拿两瓶来。最后还是选择放弃,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喝醉后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还是保持清醒的好,有些东西是可以靠她的演技弥补的嘛。阮温吟两杯啤酒下肚,晚风一吹,不觉有些飘飘然。橙黄的街灯给眼前的一切都铺上暖光,裴定织陪她坐在人间烟火里,就像一场秋梦。“裴定织,把手给我。”阮温吟摊开掌心放在桌上,像个要糖的小孩子。裴定织不解,但还是放下烤串签子,擦干净手,递了过去。阮温吟慢慢地从她的指尖捏到掌心,再到手腕,像在给她摸骨看相。“你算出什么了吗?”裴定织问。“嗯。”阮温吟点点头,“你这个是货真价实的。”“你是不是已经醉了,又到了真假不分的地步。”阮温吟摇头:“没有,我就是最后再确认一次。”她抓着她的手,悠悠地,她那颗飘飘荡荡的心终于踏实了下来。她的裴定织真的又回到了她身边。胡桐桐给她发来消息,说把钥匙给她送来了,就藏在花盆底下。阮温吟给她道了谢,顺便又回了几个工作信息,再去摸酒瓶时,发现两个瓶子都空了。阮温吟瞪着说了不喝酒的某人。某人:“烧烤有点咸。”“……”阮温吟回到家洗完澡,扑到床上打了个滚儿,快活地捧起手机翻微信。杨欢从她最上头的置顶挤了下去,换成了刚刚加上的PDZ(裴定织)。阮温吟点进她的朋友圈,里面空空如也,遂又戳进她的头像,是一朵在蓝天上飘着的很像小狗的白云。小美:【皮蛋粥你的头像好可爱】PDZ:【谢谢】阮温吟故意叫了以前让裴定织很不爽的外号,可她竟然毫无反应。阮温吟很不满意。她灵光一闪,开了一瓶白兰地,挑衅似地拍了照发过去,妄想重新实施方才被破坏的“借醉酒调戏裴定织”计划。小美:【过来喝一杯?】PDZ:【你每天都要不醉不休吗?】小美:【……没……】PDZ:【晚点吧,我现在有工作要处理】小美:【好,我等你】PDZ:【你不要先喝醉了】小美:【怎么会!!!!!】裴定织处理完工作文件,给阮温吟回了消息,下一秒就听到门铃响起。一拉开门,方才信誓旦旦说不会喝醉的某人便歪歪扭扭地扑进她怀里。“裴定织,我等了你好久。”阮温吟双颊酡红,闭着眼呢喃,长长的睫毛落下来,盖住眼底的一片水花。“对不起。”“那你赔我。”阮温吟嗓音沙沙的,不知是喝过酒的缘故还是哭过了,听起来委屈极了。“怎么赔?”裴定织好声好气地问。“陪我睡觉。”裴定织:“……”她是觉得怀里的触感有些不对,低头一看,阮温吟手里正抱着一个枕头,软软地夹在两人中间。第五章 阮温吟做了一个梦,她梦到自己回到了九年前的那个夏天。她坐在暗无天日的流水车间里,机械地挥动着手臂,组装着永远没有尽头的零件,但凡动作慢了,组长就会转到她身边,喋喋不休地在她耳边聒噪。整个车间里只有一小台破旧的空调,她坐的位置从来都吹不到冷气,做几个小时的活儿,衣服就会黏腻地贴在身上。指尖每隔几天就会添一道新伤口,有些伤口长不好发了炎,化了脓,影响到整个指节都肿起来。下了工要洗好几遍手,才能把掌心那块黑黢黢的污渍洗干净,但是那股机油味只要连着做工就不会散去,她刚好讨厌那股味道,讨厌到吃饭的时候每次筷子伸到嘴边都要屏住呼吸。就这样她一连干了两个多月,在开学前攒够了八千块钱。阮温吟收拾好行李跟在介绍人康姨后头走向公交站,准备回村。她手里数着钱,心里盘算着扣除学杂费后这些钱能撑多久,可是忽地在青天白日下眼前变得一片漆黑。阮温吟一跟头栽进坑里,眼冒金星爬不起来,接着就失去了意识。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康姨我的钱呢。康姨把装着钱的信封递给她,说,在这儿呢。阮温吟刚放下心,可手上一摸,信封的厚度不对,不禁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康姨说,钱没丢,只是拿了一部分出来帮你交了医药费。阮温吟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她拿着医院账单的手都在抖,康姨还在劝她把剩下的检查做完。阮温吟头摇得比风扇还快,跟医生解释说自己只是大半年没好好睡觉精神有些恍惚。康姨看她的神情立刻从同情变成震惊,和医生一起拖着她进了神经内科,马上又推着她从神经内科转入了心理科。走的时候医生跟她强调要定期复诊,还说开完药再上来找她。阮温吟扫了一眼处方上的四位数药品金额,便把它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出了医院到旁边的小药店里买了两盒单子上最便宜的安神补脑液。康姨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大姨我啊也是一时急了把你送医院来了,谁知道这里检查出来什么事都没有嘛,最后还让咱们看那个什么心里科,哪个人的心里头不想些事嘛,那也能算个什么病。她又说,钱花了就花了,咱没事是最好的,大姨回去给你熬点汤补补,多休息两天就好了,一定是你在厂里干活累着了。康姨并不是她的亲姨,只是村里带着她一起去城里做事的人,阮温吟没理由麻烦她。阮温吟谢过了康姨的好意,说她明天就要去镇上的高中报到了,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康姨说那很好,去念高中,好好念,有前途,有光明。一转眼,阮温吟就坐进了高中的教室里,可这里哪有光,跟她做工时的掌心一样黑黢黢的。阮温吟想了一会儿,觉得是教室里没开灯,于是她站起来,摸索着去找灯的开关。开关是找着了,可是不管用,无论她怎么按,周围还是黑的。这里怎么都不亮,怎么办呢?阮温吟思考片刻,她想,她得去找裴定织问问。*阮温吟从梦中醒来,缓了半晌才分清楚,方才的那些只是一场梦。虽然前面的梦境都很真实,但最后就是在胡扯了,她在镇上念高中那会儿,哪里认得裴定织啊。晨光穿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房间,即便光线不算敞亮,也可以见得地上一片狼藉。空气中混杂着酒味,淡淡的女士香和另一种不知名的香味。裹成一团的被子间露出一张洁白无瑕的背,漂亮的肩胛骨微微突出,像破茧的蝴蝶。被子里的人扭动几下,探出头来,深吸了一口气,阮温吟差点就在被子里把自己憋死了。她伸了个懒腰,迷迷瞪瞪的脑袋逐渐运转起来,然后就……炸了。她,这是在哪儿?!“醒了?”从背后传来裴定织略带沙哑的嗓音。阮温吟一个激灵,难以置信地翻了个身,就看见裴定织躺在她身侧。她若隐若现地记起来,昨晚她倒了一点点白兰地试味道,接着脑子就不清醒了……随后过来敲裴定织家的门,好像又拉着她喝了酒,还发了酒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