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过畅通的高速，拐进一条两旁停满了电瓶车和叁轮车的小路，七扭八拐后，终于在他家门口停下。 被神明青睐的热烈欢喜如同阳光下的泡沫，晕染着七彩光晕，连普普通通的楼道在他眼中都是都流光溢彩。 他拿出钥匙，对着门锁正要插进去，门被人向外推开。 “爸——”陈禹昂有些心虚，正准备嘴甜一些混过去，突然眼前有什么东西晃过。 “爸你干嘛？！”陈禹昂顿时清醒过来，没有抬手捂脸，惊大于怒，盯着面前似乎一下苍老好几岁的父亲。 “为什么出去都不和我说一声！” “我马上就跑去学校，又去苏凌家里找你——他和我说你不在的时候，你知道爸爸有多担心吗！害怕你是不是被别人拐走了······” 灵魂的重量比肉体的疲惫还要沉重，看着儿子迅速变红的脸颊，他隐约觉得这一巴掌打得太重，可是，即使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嘴唇按照设想地方式张开，将早已打好的腹稿机械地吐出：“你明年就要高考了，收收心，别总是跑出去玩，还找不到人——” “我没有必要和你报备我的交友情况！”陈禹昂越听越难受，忍不住出声打断，“都放寒假了，为什么你就不能给我一点个人空间呢？” “如果妈妈还在，她一定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打我！” ——没有人不会喜欢她，更别说接触到本人——他同时想到，像吃了一整颗柠檬那么酸楚。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和她在一起？陈宏不敢去深想，圆睁着的眼睛布满血丝。 自认什么都没做错的男生站在父亲面前，恨不得回到一分钟前掐灭心中那点浅浅的歉意。 陈禹昂看着父亲的眼神里带着些疑惑和紧张，更是带上了些许敌意。 少男头一回体验水乳交融，第一次认识到原来与梦中人的亲密接触是这么美好的事，刚刚长大的稚嫩小狗面对长辈的教训，只会萌发竞争意识，不惜以最狠辣的用词攻击对方。 一瞬间，在陈禹昂看不到的背后，衬衣上渗开一片深色。 那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占据他六岁到四十一岁的大多数时光的爱人。 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哪怕听到儿子电话那一头她的声音时，好像有一千根针扎在手指上，他也可以按捺住起伏的心潮，笑着说让儿子回家吃饭，假装什么都没发现。 他骗过了所有人，似乎也骗了自己。 这样不好。 他不想用谎言欺骗孩子，可惜，不可说出口的真相应该带进泥土里。 “最好这样。”陈禹昂占据上风，探究地观察着父亲的脸，最后只看出几道细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