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娜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将羊奶和蜂蜜的混合物慢慢抹到脸上,打着转涂开来。 趁着身边没人,她张嘴试着发出一些单一的音节,故意将尾调拖得长长的。 她叹了口气,从能再开始说话起已经过了好几天,但她仍然完全无法适应。她原本的声音是温柔而细微的,新的声线虽然好听,但偏向低沉和严肃,和她的外表气质并不相搭,以至于奈娜每次开口说话时,都会感到一种割裂感,像是自己的灵魂飘了出来,在看另一个人表演。 法痕一般是法师们用来标记自己所有物的方法,但和所有的高级法术一样,对法师的身体机能会有损耗,因此往往只会被用于重要的贴身物品和法器,所以那个法师,想必是有强烈的想要这么对她做的理由。 两人有好几天没见面,他看起来精神已经好了许多,人也没有之前那么削瘦了。看见奈娜,他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清晨的斜阳照下来,在他立体的五官上打下一些阴影,他轻声问道:“姐姐,我找你有事,你现在是一个人吗?我听说你已经可以说话了。” 路德迟疑了一会,才踏进帐篷内,他简单扫视了一圈四周,然后又低下了头。 看到他这副诚恳认错的模样,奈娜松了口气,展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没关系的,其实……我理解你为什么会那么想,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懦弱?” 奈娜意外于他诚实的回答,但实在不想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便话锋一转:“咳……你最近还好吗?” 奈娜一下便认出那是利维送她的项链上的珍珠,她来旧军营的那天晚上,项链被伯塔一剑挑散,她以为此生都再也不会看到这样东西了。 “那天晚上,其中一颗掉在地上的珍珠被一个雅弗所人拣去了,我趁他喝醉的时候和他打了个赌,把珍珠赢了回来,因为我想,这以前是姐姐的东西,姐姐应该会想要留着。” 他们不应该彼此苛刻相对。 路德若有所思地说道:“奈娜吗……我知道了,但我还是想叫你姐姐,可以吗?” 路德闷闷地嗯了一声,显然不想对此多谈,转而问道:“姐姐等下要出门?我看见卡吕在外面准备马车。” 路德没有回应这句话,而是突然伸出手,在她唇边轻轻一碰,奈娜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后退了一步。 “谢……谢谢,”奈娜有些尴尬地用手背略微擦拭了下脸,刚才她一直在想事情,似乎没有把脸上的东西擦匀,“为什么到现在才讲?” 奈娜移开视线,有点后悔自己问了那个多余的问题。 路德沉默了一会,朝她露出了今天见到她后的唯一一个笑容。 —————— 一片片沼泽地如同灰黄色和橄榄色的缎带连接在一起,而希克斯正在组织大批量的人,通过排水、填地等手段、共同改造这片无用的土地。 奈娜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觉得非常有趣,一边认真听着,一边兴致勃勃地翻看希克斯的工程图纸。 “这类开垦的淤泥土地应该是不适合用于种植粮食和谷物的,不过,更具体的策略这些,就只有大人自己知道了。” 卡吕被夸奖得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头道:“我很久以前就跟着希克斯大人,所以才会知道一些皮毛而已,大人在这方面才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实话说,大人一直认为法术的用处有限,而且,雅弗所地一直以来因为对法术能力认识愚昧,导致巫馆文化盛行,这也是大人希望改变的地方。” 不知为何,说到这个,卡吕似乎感到有些尴尬,支支吾吾道:“这个……您在这里待久了之后,自然而然就会知道了……总之,再高超的法术也只能用于驾驭元素,大人心中有更大的愿景。” 过了一会,希克斯抽空过来看他们,他问奈娜:“会无聊吗?” 希克斯看出她的兴奋和好奇,弯起嘴角,刮了刮她的鼻梁道:“你要是真的感兴趣的话,以后我可以一直带你来,也可以教你相关的东西。” 奈娜:“……” 希克斯却意义不明地笑了笑,说:“某种程度上算是吧。” 奈娜忍不住扬起笑容,语气也变得轻盈起来:“是吗,父亲大人?”,但她能明显感觉到希克斯对她的偏爱和纵容,因此现在说话也比以往大胆了许多,还会不时和他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