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墨很讨厌他的耀眼和亲切。讨厌他对谁都很好。讨厌他支使人像傻子一样满操场来来回回地跑来跑去买水。 严墨在他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看不到此时身上的人是什么表情，被抱住的陆廷抬着下巴笑道：“严墨。再不松开，他们就要以为你是我女朋友了。”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身前的人嗖的一下退开，干脆利落毫不留恋的那种。严墨身上的温度随即跟着消失无踪。 转身后一阵风似的走了。 “拜拜！严墨！”陆廷在后面对他的背影喊话：“高考加油啊！” 真是的…… 陆廷红着耳朵想道。刚才想逗他一下，他也没想到严墨会抱这么紧。 走出架空层几步之后，陆廷若有所觉，侧头看向自己肩头的衣服。看见了上面不知何时出现的一点湿痕。 他仰起脑袋，看向附近一栋宿舍楼。 陆廷皱皱眉。他又低头看了肩上的水渍一眼。 “爱不适合娇惯者，爱适合战士。”——来自鲁米的诗。 高考踩点那一天，是一个微风和煦的下午。 似乎也是从这一天开始，大家不用再像以往那样，无论去哪都得全班排队统一行动了。人都是零零散散来的。 能看到教学楼已经挂上了郑重其事硕大竖形条幅。沿路多了一些醒目的提示牌和分布平面图。 第二天就要在这里进行全国统一招生考试，曾经熟悉的教室布局里空空荡荡一派静默肃杀。陌生得不敢相认。 片刻后，严墨独自离开了教室。 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 高考当天，严墨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紧张。带着薄薄一纸准考证，一路顺利通过安检，进入考场。前后左右坐着和他一样等待考试的紧绷的学生。 时间一到。外面铃声响起后，上面监考老师开始当众拆密封袋、下发卷子。 …… 考完试的晚上，严妍跟他短暂地通了电话，在电话里她还哭了。 好像是因为觉得自己发挥失常，一道原本该得分的选择题错了。 但这是高考。 她打电话也不是想要谁安慰，严墨只要像这样，一如既往稳如老狗的在那待着就好。她看着就安心。 不止她。很多人应该也是这样吧，听说还有彻夜失眠，还有临场突然胃疼的。总之状况百出。 是啊。高考完要做什么呢？ 说起来，明天高考就结束了啊。 像跑道那头望得见的终点，未来触手可及，高三生们的最后一次期末考试。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高考不就是最大的那次考试吗。 考场里做题的考生们不知日月。 他们考场是在收完试卷、大家还留在座位上的时候就开始蠢蠢欲动的。 监考老师宣布可以离开考场后，一教室的人迫不及待纷纷离座。 结束了？ 原来寒窗苦读埋头苦学三年这一路的尽头，走出那个教室门，外面是一个平常得再平常不过的夏日午后。 只记得这天阳光真的很好，楼下树叶平静摇曳，头顶天空中白云缓慢移动，周围是簇拥着涌出考场的一个个学生，每个人脸上挂着解放的兴奋表情，楼下传来一群人的欢呼高喊声。 这一刻他心里在想的是，陆廷现在应该也考完了吧？ 20年6月8日的下午，英语交卷打铃的那一刻，他们的高三正式宣布杀青。 学校里面混乱程度也是盛况空前。因为考完解放了，高三生们准备离校，一窝蜂地要在今天要把全部东西收拾带回去了。 人山人海，喧喧嚷嚷。仿佛学校最后一场不遗余力的狂欢。 也是够兵荒马乱的。严墨心叹。他们班的人了。这种时候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也有等不及要先出去疯玩的。 他现在正在一栋教学楼的中庭一侧，这里也挨挨挤挤的，目之所及全都是人，一片喧嚷。严墨抱着箱子，侧身给几个抬着东西的人让路。他抬起眼睛时，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不远处陆廷的侧脸。 对方没看他这边。隔着一段距离，严墨站在走廊下，视线静静穿过中间许多攒动无关人影。像之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落在陆廷的脸上。 陆廷在人群后面。他脸上挂着笑意，低着头正在手机上打字。 走廊上人来人往，大多是路过的人，没什么特别的。 人太多了。各种各样的身影，考生家长混杂，没有看到他熟悉的那个身影。 刚才莫名有种很熟悉的被人注视的感觉……还以为是严墨呢。 早知道就跟严墨先约好了，他心下还有点可惜，还以为考完能先碰个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