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我扭头看向陈志:“我的想法是你先不要跟我们出去,留在这儿看着她们,你怎么想?”
陈志听到这话皱眉想了想,他推了推眼镜说:“那我就留到起嘛,说老实话我看她们也不大对头,我把她们盯到起,而且陈小花还小,进山要不得,它自己留到这儿我又不安心,我留到起。”
比起以前,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已经算是大好了,思考起事情来也有头有尾的。
我拍拍他的肩膀:“那这边儿就交给你了!”
还没等说到光头的事情,他就拍拍自己胸脯:“你不说,我懂呢!我跟你一起上山,毕竟没有一个父亲会让自己的儿子独自面对危险。”
我作势要把一整杯水泼在他的脸上,而光头犯了贱以后高兴地像只兴奋的猴子,一看他这个德行我手里的动作就停了,实在是怕给他泼爽了。
正好这个时候一份大方铁盘装着的大盘鸡端了上来,色泽鲜亮,红彤彤的辣皮子配上黄澄澄的土豆特别有食欲,鸡肉看着也鲜嫩。
“哦呦,这家上菜快得很啊!”
光头急头白脸地往嘴里塞了块儿土豆,后厨一晃一晃的火光透过玻璃打在光头的头上,这货脑袋都能反光了。
“快吃撒,这家味道真可以呢!”
他嘴里塞着土豆,含糊不清地招呼着我们一起吃。
没一会儿皮带面和大盘肚都上了桌,白净的面条在大盘鸡通红油亮的汤里滚上一圈,香辣劲道。
我们本来就饿得不行,再加上这家厨子的味道确实没话说,三个人也不说话了,只剩狼吞虎咽的声音。
“再加两份儿面!”
眼瞅着三份皮带面就剩下两三根儿了,我们还只吃了个半饱,我扭头冲着吧台的老板又要了两份皮带面。
老板应了一声就撩开门帘儿进了后厨,我顺势往里瞄了一眼。
只见灶台前站了一个一米八左右的男人,他穿着白色背心,一头贴皮板寸,身上精瘦但有不少腱子肉,右胳膊还有个纹身。
此时他正颠着大勺,猛火呼呼的烧上锅沿,这男人拿着一块儿小抹布有条不紊的摆弄着锅里的菜。
“吃饭啊,看撒的呢?”
光头看我半天没动筷子,顺着我的目光往里一看。
“我操,是个纯爷们,你啥时候喜欢这样儿的了嘛?”
我他妈当然不喜欢这样的,纯是因为这根本就是一个熟人,我怎么也想不到能在这儿碰见他。
我神神秘秘地回头跟光头说:“你猜这人是谁?”
光头刚跟陈志抢来了最后一根皮带面,赶紧塞进嘴里,嘴边儿一圈红油。
“我他妈知道是谁?你有屁赶紧放!”
“这是张峰他哥!”
光头一听是张峰他哥,瞪着眼睛“啪”的一声就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张峰?不就是那天来我们办公室装逼那个?”
陈志虽然只见过张峰一次,但对这些事儿也算是一知半解。
“真他妈冤家路窄啊!”光头撸起袖子就是一副要进入战斗状态的模样。
我摆摆手冲他们说:“用不着,他跟他弟弟压根不是一路人。”
这个男人叫张海,我以前一直管他叫海哥。
张峰他们家有点儿复杂,他们兄弟俩不是一个爸,他妈先是嫁了一个男人,也就是张海他爸,但是张海他爸这人脾气不行,总喜欢动手,连着老婆孩子一起揍。
时间一长他妈就受不了了,跟这个男人离了婚,并且带走了张海。
要说张海这个人多少是有点儿遗传了他爸的脾气,一点就炸,不善言辞但很擅长拳脚,好就好在心眼儿不坏,不会仗着手脚硬实就欺负人。
后来过了几年,张海他妈又找了个男人,也就是张峰他爸,头一年就有了张峰,比张海小了八岁。
我跟张峰是初中同学,他脑子活,嘴还甜,我俩玩儿得不错。
那个时候张海也才十八九岁,但已经不上学了,他在学习这块儿一窍不通,还经常打架,最后就辍学出去当学徒了。
当时他们的父母都要工作,张海就每天中午回家做好饭给张峰送过来,有时候还给我带上一份儿。
他当时天天在外面儿跑,晒得黑亮黑亮的,一到中午饭点儿就站在学校围栏外面,每次一看到我们就呲着一口大白牙,冲我们挥手:“小弟!这儿呢!”
在同龄人还是个白斩鸡的年纪,海哥就已经有一身腱子肉了。
张峰个子小心眼儿多,我从小就顶着一个黑眼圈,十几岁的小男孩儿正是爱找事儿的年纪,我俩没少被招惹。
但每次只要有人欺负我跟张峰,隔天海哥就蹬着他那个老破自行车堵在校门口,他天生一副哑嗓子,支棱着胳膊上的腱子肉往那儿一站:“就他妈你欺负他俩嗷?”
大人来了他也不怕,这人只认死理,他觉得不行就是不行,谁劝都不好使。
可以说是海哥让我们在混乱的年纪过得非常平稳安全。
后来他们的爸爸工作调动,这一家人就举家迁到了新疆。
我俩最后一次见面是我刚来新疆的时候,他跟张峰来接我。
张海那天一眼就在火车站的人群里认出我来了,呲着一口大牙边招手边冲我喊:“小弟!这儿呢!”
跟张峰站一起他还是黑的发亮,张峰穿的体面板正,张海一身变形松垮的半袖在他旁边像个长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