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罗伦萨手稿的作者说:“我写过很多悲惨的故事,但最后这个故事,却是叫我最心酸的。我要说的是卡斯特罗城圣母往见会修道院那位著名的院长艾蕾-德-冈比拉立的遭遇。她的案件和她的死在罗马和意大利上层社会引起议论。那是在1555年间,罗马附近已被强盗盘踞。官吏们则卖身投靠豪门大户。1572年,也就是艾蕾讼案发生的那一年,格列戈利十三世布翁康巴尼登上教皇的宝座。这位神圣的教皇具有一切使徒的美德,但在治理俗务中也有某些不足可以指责。他既不善于使用真正的法官,也不知如何振纲严法。他似乎觉得让他来定人死罪,就是要他承担可怕的责任。这种理解问题的方式的结果,便是在通往罗马的路上盗贼蜂起。为了确保旅途中的安全,就得与强盗打通关系。 “美丽的阿尔巴罗城离强盗的老巢很近。1542年,艾蕾就在此城呱呱坠地。她父亲是当地最富的贵族。就凭着这等门第,他娶了在那不勒斯王国拥有良田万顷的威克达-卡拉发为妻。我可以举出几位健在的老人,他们对卡拉发和她女儿都很了解。卡拉发是那种谨小慎微、很有头脑的人。但尽管她很精明,也没摆脱家庭破产的厄运。说来也怪,我写了这些可怕的故事,但我觉得不能把这些不幸归罪于我将要向读者介绍的任何一个角色。我是看到了这些不幸,但我找不出造成这些不幸的罪魁祸首。正值妙龄的艾蕾长得天姿国色、性情温柔,可这对她倒成了两大招是惹非的祸根,却成了原谅她的情人尤拉-澎西福,甚至缺乏才智的卡斯特罗主教西达底尼大人的理由。那位主教在罗马教廷所以能青云直上,是因为他行为端方,仪表高贵、道貌岸然、气宇不凡的样子。我读过写他的材料,据说见过他的人没有不喜欢他的。 “艾蕾在卡斯特罗城圣母往见会修道院寄住了整整八年。卡斯特罗城已遭毁灭。罗马大多数王公贵族将子女都送到此城的圣母往见会修道院。艾蕾也在那里寄住了八年,之后回到了自己的故乡。走前给教堂的大祭坛献了一只精美的圣餐杯。她一回到阿尔巴罗,她父亲即以重金从罗马请来著名诗人绥西洛。年迈的绥西洛教艾蕾读诗圣维吉尔及后世受其影响的著名诗人彼得拉克、阿里奥斯特、但丁的美丽诗章。” 尤拉-澎西福在刚满十七岁的艾蕾身上引发的就是这种爱情。他是艾蕾的邻居,家里很穷,住在离城不到二里的一座茅房里。茅舍建在山上,周围是阿尔贝废墟,不远处是一百五十尺高的青藤密布的崖岸。这座茅舍挨着法日拉森林苍翠的树木,可惜后来建巴拉兹那修道院时被拆毁了。这位可怜的年轻人朝气勃勃,长得也机灵,生来一个无忧无虑的性格,不叹自己命苦。他面孔不漂亮,却富有表情。这是别人对他的最好评价。他在高劳纳亲王指挥下,参加过两三次危险的战斗,表现很勇敢。他虽然穷,长相也不出众,但在阿尔巴罗姑娘们眼中,却不乏吸引她们的地方。他引以得意的是获得了她们的心。尽管尤拉到处讨人喜欢,却直到艾蕾从卡斯特罗修道院回来,他才有了真心的爱情。 冈比拉立老爷的初步反应坦率而粗鲁,这是各共和国容忍自由的结果,也是未被君主政体的风尚所清除的发泄情感的习惯。那天,他因尤拉经常的出现生气起来,便斥责道:“瞧你穿的这一身破烂,还敢常在我家门前走动,有脸朝我女儿的窗户窥探?假如我不怕被邻居误解,我就给你三个金币,让你去罗马买件像样一点的上装。至少我和我女儿不会再见到你这副寒酸相而恶心。” 尤拉的心被冈比拉立老爷深深地伤害了,白天再不到他家门前去了。 一个夏天的晚上,近子夜时分,艾蕾靠着敞开的窗户,呼吸着微微的海风。尽管城市与大海隔着一块三十里宽的平原,可在阿尔巴罗山上仍能感受到它那沁人心脾的凉意。夜色融融,万籁俱寂,连树叶落下的声音都听得清楚。艾蕾依窗而坐,可能正在想着尤拉,突然隐约看见什么东西,像是一只夜鸟的翅膀,轻轻地掠过窗户,便惊恐地离开了窗户。可她怎么也没料到,这东西是某个过客递进来的。艾蕾的窗户在宫殿的三楼,离地有五十尺。在沉寂的夜里,这件奇异的东西在窗前来回晃动。她突然意识到了这是束花。她的心激烈地跳动起来了。这束花好像是固定在二三根竹竿一样的芦苇杆上。这种芦苇长在罗马农村,其茎有二三十尺高。由于竿子不硬,风又大,所以尤拉费了很大劲才将花束送到艾蕾窗前。他想艾蕾可能在里面。再说夜里 尤拉在信中,直截了当地讲了他受艾蕾的父亲辱骂的情形。他接着写道:“是的,我很穷,您很难想象我穷到了什么地步。我仅有一栋房子,您可能在阿尔贝引水槽的废墟上看到了。房子旁边有一个菜园。我种了蔬菜自己吃。我还有一个萄萄园,三十埃居一年租出去了。真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爱您。当然我决不能要您到我这里来受苦。但是,假如您一点不爱我,生命对我就不会再有价值了。不用我说您也知道,我将生命千百次地献给您了。在您从修道院回来以前,我的生活不仅没有苦恼,相反,充满了最迷人的憧憬。因此,我可以说,当我想到幸福就在身边时,我反倒感到不幸。的确,那时谁敢像您父亲那样斥骂我呢?我手里的刀子可不是吃素的。我有刀枪,又不缺胆量,我以为自己不会低人一等。我什么也不缺少。可现在全都变了,我知道什么叫胆怯了。我写得太多了,您可能会瞧不起我。假如您不蔑视我,假如您怜悯我,不嫌我衣着穷酸,那末每天晚上,当山巅上嘉布遣会修道院夜半的钟声响平时,您会发现,我藏在大橡树下,仰视着您的窗户,我猜那是您的卧室。若您像您的父亲一样鄙视我,就请抽一支花丢给我。不过请您当心,别把花丢到阳台或墙壁突饰上。” 艾蕾羞怯地跑回自己的卧室。时间在流逝。突然她闪过一个念头,不觉慌乱起来:尤拉会以为她与父亲一样嫌他贫穷!她看到放在桌上的一件大理石的珍宝,便将它用手帕裹住,抛到她窗前的橡树底下。然后她示意叫他走开。她知道尤拉会意了。他离去时都没顾上放轻自己的脚步。当他走到横隔在阿尔巴罗镇最远几幢房舍与湖泊之间的石崖顶上时,艾蕾听见他唱起了情歌。她向他挥手告别。这次她不再那么害羞了。接着。她又开始读他的信。 冈比拉立老爷给他和儿子的火枪上好火药。晚上,到了十一点三刻,他叫了法彼沃,两人蹑手蹑脚地来到二楼大阳台上,正好躲在艾蕾的窗下。他们有石栏杆作掩护,整个身子都可避开外面火枪的射击。子夜的钟声响了。父子俩清楚地听到宫殿对面沿街的树下发出轻微响动。但艾蕾的窗户没有亮灯,这让他们很惊异。姑娘自爱上尤拉以来,一改欢蹦乱跳的天真性格。她知道,稍一大意,将危及她情人的性命。她父亲这样有权势的老爷杀死了尤拉这样的穷人,只要到那不勒斯去避上三个月。他罗马的朋友会出面调停,最终给圣母祭坛捐献一盏值几百个埃居的时髦的灯便可了事。 到十一点半钟,艾蕾清楚地看到父亲和哥哥埋伏到了她窗下的石砌大阳台上。嘉布遣会修道院敲响了子夜钟声过后两分钟,她清晰地听到了情人的脚步声,他来到橡树底下停住了。她高兴地发现父亲和哥哥似乎什么也没听到。只有捏着一把汗的情人才能听出这种轻微的声音。 他在街上对她喊道:“还是收起你那套鬼把戏吧!”他大步四处走着,接着说“你就等着哭吧!我要杀死敢爬你窗户的无赖。” 母亲对她说:“你别跟我玩花招,我的心肝。你父亲发火了,说不定要杀了你。你快与我一块躺到 艾蕾说:“那里一束花,信就藏在花里面。” “我们有儿女的人真幸运啊。”父亲经过母亲床边,往女儿卧室走去时说。他气得浑身战栗,却装得很镇静的样子。 他说着,到了女儿房里。 母亲立即跳起来,跟着丈夫跑过去,胡搅蛮缠地寻着丈夫吵,激其他发怒。如她所愿,老头气起来,在女儿房里见东西就砸。母亲趁机取走了信。一个小时后,冈比拉立老爷回到妻子卧室隔壁自己的房内。一切都平静了下来。母亲对女儿说: 艾蕾回到自己房里,泪水潸然而下。听了母亲的话后,她似乎觉得自己不再爱尤拉了。然后,她准备焚信。可在点火以前,她不禁又读了起来。她读了又读,是那样专心,以致太阳高照时,她才听从母亲的忠告,横下心来烧信。 “他们什么都发现了,除了他的名字。他不要到街上露面了。人们会常到这儿来。” “他不得不去罗马,三天后回。赶集的日子,十点左右,露天,他将在农民的嘈杂声中歌唱。” 尤拉在城里逛了整整一天,像要补偿往日因贫穷而闭门不出的损失。他穿着新上装,像个恋人的样子,衣下却是全副武装。他除佩带短剑和匕首,还穿上了锁子甲(这是一种铁丝织的长坎肩似的东西,穿上很不方便,但可保护上身。在那个年代,人们动不动就动刀子。人在街上转,常担心有敌人躲在街角行刺)。这天尤拉希望能见到艾蕾。另外,他不愿孤单单地待在他那偏僻的小屋里。为什么呢?原来父亲的一个老部下拉钮司,追随他父亲在各种雇佣兵部队里打过十余仗,最后跟着他投到了马可-西亚那麾下。后来上尉负伤退了伍。他不愿生活在罗马,理由是在那里会遇到死在他手里的敌人的子女;即使在阿尔巴罗,他也不想完全受政府控制。因此他没有在城里买或租一栋房子,而是想在一处脾气地方建房子,以便能从远处看到来访者。他终于在阿尔贝废墟中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地方。在这里,当不速之客还没有发现他时,他便可以逃到森林里躲起来。而那里是他的老朋友,老上司法布立司-高劳纳亲王的地盘。上尉根本没有把儿子的前途放在心上。他退伍时虽只五十岁,却已是伤痕累累。他算了帐,大概还有十年阳寿。盖了房后,把打家劫舍积攒的钱财每年花掉十分之一。到死时正好花光。 上尉过了八年这样的生活后死了。他的副官拉钮司很喜欢尤拉。他对游手好闲的生活厌了,便又回到高劳纳亲王的部队。他常来看他的尤拉儿子。他是这样称呼尤拉的。有一次,在佩特莱拉要塞的亲王遇到猛烈攻击,拉钮司便将尤拉带去和他一块战斗。看到尤拉表现很勇敢,他对他说: 这些话引起了尤拉的反复思考。他懂得拉丁文,这是一个神甫教的。而对神甫教的拉丁文以外的东西,父亲总是抱以嘲笑的态度。因此,尤拉没受过任何教育。因为穷,被别人瞧不起,尤拉便孤零零地待在与世隔绝的家里。可他在某些方面的见识,大胆讲出来,学者们都会吃惊的。比如,在与艾蕾相爱以前,不知为什么,他喜欢战争,可他对抢劫很反感。而他的上尉父亲和拉钮司则认为,抢劫不过是悲剧后演的小闹剧,为的是让大家乐一乐。自从爱上艾蕾后,这种单独思考养成的理智却反而折磨其他来。过去他心里无牵无挂,而现在有了疑惑,却不敢与任何人商量。他内心充满了激情与苦恼。冈比拉立知道他当了绿林草寇会怎么说呢?说不定要给他好一顿臭骂哩! 冈比拉立老爷的尖刻训斥,对尤拉刺激太大了。整整两天,他处于极度痛苦与狂怒之中。是把那老糊涂杀了,还是让他活着,他犹豫不决。他哭了好几夜,最后下决心去找拉钮司商量,这是他世上唯一的朋友。可这朋友能理解他吗?他跑遍整个法日拉大森林都没找到拉钮司,只得上通往那不勒斯的路上去找。拉钮司率领很多伙计,在威罗第那一带打埋伏,等着西班牙里兹-达瓦洛将军。将军本要取陆路到罗马。他忘了不久前在大庭广众中,谈论高劳纳的队伍时,口气很不以为然。对于这一点小节,他的指导神甫认真地提醒了他。于是里兹装备了一条船,决定取水路到罗马。 “你跟我讲清楚冈比拉立这个人是个什么模样。别因为他而误伤了别的善良的阿尔巴罗人。这里的事一完,你就去罗马。白天你尽量在旅店和在其他公共场所露面,不要因为你爱上了他女儿而招来嫌疑 尤拉好不容易才让这位父亲的老伙伴息怒。他也有点生气地说: 拉钮司最后这样说: 尤拉表示,这个忠告他要再考虑考虑。拉钮司坚持要他参加袭击西班牙将军的卫队,说除了捞到钱,还可以获得名誉。不管拉钮司怎么劝,尤拉还是独自一人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里。在冈比拉立老爷向他开枪的前夜,拉钮司和手下一个下士从威罗第郊区来看他。拉钮司拿着他原先的上司澎西福上尉放金项链和其它首饰的铁盒子,要撬开来看一看。每一次行动后都劫获了不少财物,估计澎西福上尉也不会马上用完。可是打开匣子一看,只有两埃居。 拉钮司硬往铁匣里丢了五十多枚金币。 在冈比拉立老爷和他儿子又朝尤拉开枪时,拉钮司和下士正在阳台下面。当法彼沃冒冒失失地从花园走出来时,他们要杀死他,至少也要绑架他。尤拉费了好大的劲才阻止他们这样做。他说,这个青年还会变,他会变得有出息,那老恶棍是罪魁,干掉他最合适。这些话使拉钮司恢复了冷静。 回到阿尔巴罗,就在尤拉到处炫耀他从罗马买回的漂亮衣服的那天下午,忘年之交司柯底告诉尤拉,法彼沃骑马去城外父亲的地产上去了。那块地在三十里外的海边平原上。然后,他看见冈比拉立老爷在两个神甫陪同下,上了环湖的橡树林荫小径。十分钟后,一位老妇借口上门卖水果,大胆地走进了冈比拉立家的府邸。她第一个遇见的小侍女马丽达,是主子艾蕾的心腹。艾蕾接过漂亮的花束时,羞得满脸通红。原来花里藏着一封长信。尤拉把受火枪袭击那一夜以来的感受全写出来了。但是,出于一种奇怪的羞愧感,他不敢说出自己的父亲是那位以敢打敢拼而闻名的上尉,也不敢说出自己不止一次参加战斗,表现英勇。其实这都是他那一代青年引以为荣的事情。他认为自己知道冈比拉立老爷听到这些事实会有什么反应。十五世纪的姑娘,往往具有共和意识。她们注重的是一个男人自己的作为,而不是父辈为他积攒的钱财,或家族的声誉。但这种想法主要为平民的女儿所有。至于富家小姐,她们害怕强盗,当然看重门第和财富。 三天后,艾蕾的父亲和哥哥骑马到海边巡视自家的地产。他们应该在太阳落山前一点钟动身回来,凌晨两点赶到家。可在他们要上路时,不仅他们的两骑马,而且农庄里所有的马都不见了。这贼好大的胆子,他们感到震惊。他们派人四处找马,到第二日才在海滨的百年老林里寻到了。当天冈比拉立和他儿子只得乘乡下的牛车赶回阿尔巴罗。 她发现尤拉脸色比她更苍白,身体抖得比她还厉害,不禁增加了许多勇气。她注视着跪在面前的尤拉。“真的,我现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尤拉对她说。显然,他们有一阵沉浸在极大的幸福之中。他们互相注视着,谁也不说话,像一对表情生动的玉雕。尤拉跪着,抓着艾蕾一只手。她低着头,专注地望着他。尤拉知道,若按他的朋友,那些罗马浪荡公子的主意,他该动动手脚了。可他对这种主意很反感。他魂痴意醉,内心充满了一种比性爱所给予的更强烈的幸福。当他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时,不禁一惊。冈比拉立父子很快要回来了。他的那些罗马朋友认为,他向情人公开这种可怕的秘密是件大蠢事。但他也明白,像他这样认真的人,不吐露这个秘密,不能得到长久的爱情。 尤拉的脸色更苍白了。他费了很大劲才接着说下去,似乎吐不出起来。 听到这话,艾蕾这个出生于富家,充满了她这种家庭对强盗所怀有的恐惧的姑娘,顿时感到头晕目眩,几乎要倒下。她心里却在想:“对于尤拉,这是多么痛苦的事呀。他以为我会看不起他了。”尤拉跪着。艾蕾怕摔倒,靠在他身上,不久又倒在他怀里,像是失去了知觉。 眼下的危险处境,使姑娘无法感到内疚。尽管他们常常要冒极大的危险,可是,这些只能使他们心头的烈焰烧得更旺。因为对他们来说,凡是由爱情引来的东西都是幸福的。。法彼沃年轻气盛,以自己的出身为骄傲。他建议父亲派人杀了尤拉。他对父亲说: 冈比拉立老爷说:“你想想他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当然,我们去罗马住上半年也不是难事,在这期间,可以把尤拉干掉。可是,有人讲过,他父亲虽然罪孽深重,可是很勇敢,慷慨,甚至慷慨到这个地步,宁愿自己穷,而让手下好些士兵发了财。谁能担保他父亲在蒙特-马立业诺公爵的部队,或在高劳纳的部队没有朋友?高劳纳的部队常常盘踞在法日拉森林,离这里五里远。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会毫不留情地把你、我统统杀掉,可能连你不幸的母亲都不会放过。” 艾蕾从没向母亲承认过她的爱情。母女生活在一块,相亲相爱,然而对于这样一件与她们俩都有关的事,她们从没谈及。当母亲告诉女儿,全家要迁居罗马,或送她到卡斯特罗修道院待几年时,她们才头一次谈到了她们几乎唯一考虑的事情。从母亲方面来说,这次谈话是不谨慎的。这只能用她极其痛爱女儿来解释。艾蕾沉浸在狂热的爱情里,只想向情人表明,她并不嫌他穷,对他的名誉也坚信不疑。 有一次,他们化装成圣方济各会的修士。艾蕾身材苗条,这一打扮,像个十八、九岁的初学修士。说来令人难以置信,也许是上帝的意思,在从岩石上凿出的一条狭路上,两人竟遇上了冈比拉立老爷和他儿子法彼沃。他们身后是四个全副武装的仆人。有一个年轻侍从举着火炬照路。他们从不远的湖边小镇卡特贡朵佛回来。冈比拉立和随从们靠在约八尺宽的石径两边,让这两个修士通过。此时此刻,要是被他们认出来,艾蕾会多么痛苦!她父亲或哥哥会一枪“嘣”了她,她的痛苦也只会持续一瞬间。然而老天作的是另一种安排。 “法彼沃年轻气盛,目中无人,见年纪大的那个修士与他们擦身而过,没向他和父亲问好,不禁嚷道: “听到这话,尤拉握紧教袍下的匕首,插在法彼沃和艾蕾之间。这时双方相距不到一尺。不过老天不愿这样安排,因此两个青年人都奇迹般地息了怒火。他们不久还将再次狭路相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