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棉花糖递给雪莱,后者咬了一口,酥脆又甜腻,是他喜欢的味道。 雪莱又指了指天空,太阳落了下去,没了云朵的天空变成了幽深的夜色,蓝色的月亮挂在天边,星星在浓墨般的夜色后朦胧地闪烁着。 雪莱剥开糖纸,尝了一颗星星。 他又扯了扯伊雷的衣角,这次他投来有些无奈的眼神。 雪莱张开嘴,唇瓣不知为何变得很重,于是他伸出手,指了指远方的山峦。 伊雷的脸色忽然变冷了,他从树下站了起来,一时间,云朵与星星、棉花糖与糖果都消失不见了。 他看见伊雷拧起好看的剑眉,语气一改先前的温柔。 梦做到这里,雪莱猛地惊醒。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绿色的帐篷顶,外面的风有些大,将帐篷吹得微微摇晃。他将视线下移,看到自己躺在睡袋里,外衣整整齐齐地叠在旁边。 篝火烧得正旺,火苗被风鼓动着跳跃,为寒冷的夜晚带来一丝暖意。越过篝火的火焰,能看到不远处停了一辆老旧的越野车,车上的油漆掉得七七八八,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车身和车头上也有好几块撞击痕迹,但主要功能显然没受到什么影响,还能稳稳地停在遍布碎石的糟糕路面上。 他的五官在篝火的映照下格外立体分明,褐色的眼睛里倒映着跳跃的火焰,比梦中更为清晰真实。 雪莱抿抿唇,接了过来。 随着食物一点点滑进食道,雪莱的理智一点点回到身体,头脑渐渐清醒过来,然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没有离开吗?为什么? 许多话卡在喉咙里,此时此刻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安静的沉默在窄小的帐篷里蔓延,雪莱只能机械地将整个三明治送进嘴里,食不知味。 “我回了杜哈特一趟。”伊雷说,“买了一辆车,一顶帐篷,还有睡袋、水壶、食物之类的。事实证明只要你是alpha,就没有什么东西是买不到的。不过我手头没那么多钱,车是旧车,帐篷也只有中档质量,挡不住大风,也没有顶部开窗的高科技,就这么凑合一下吧。” “什么为什么,都说了我没那么多钱。”伊雷拿起睡袋旁放着的水壶,拧开,喝了一口,“一辆最破的越野车都要二十万,一桶汽油比金子还贵,我把家底都掏空了还欠一屁股债,能匀出买帐篷的钱已经不错了。” 伊雷把水壶重重地往地上一扔,金属与石头撞击发出一声巨大刺耳的悲鸣。 雪莱怔住,说不出话。 伊雷把肺里的一大口烟雾吐出,气流浮动了篝火的火焰,让它发出两下噼啪的声响,“我母亲,还有卡洛琳,都是这样死的。他们死的时候,血液从温热变得冰冷的时候,没有人在他们身边,我没能陪她们度过最后的时间。我不知道在生命临近终点的时候她们在想什么,不知道她们是不是走得很痛苦、很绝望。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握住她们的手,陪在她们身边,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秒。不然的话,就会像我现在这样,梦里全是他们的音容笑貌,每时每刻都在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