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二十三年上元节夜,大雪纷飞,整个上京披上一层厚厚的雪被,千家万户紧闭门窗。而长乐宫内灯火通明,歌舞升平。 来人立马递上腰牌,“奴才是齐王府的管事,有要事要启禀王爷!” 来人连忙掏出一锭元宝交到侍卫手中“一点心意,大人还请放我进去。齐王府真的有急事要启禀王爷!” “大人!人命关天,齐王府要是出了事你可担待得起?!” “大人……” “张公公!王府有要事要启禀王爷!” 侍卫迟疑不决:“可是皇上……” 管事喜出望外:“多谢张公公!” 碧霄殿内,觥筹交错。 “回母后,世子妃身子重了,儿臣让世子在家陪他。”齐王答。 皇帝笑道:“世子也是有心。”看向一旁的太子说:“你看看陵儿,成亲一年多就要作父亲了,你这个做哥哥的也不加把劲?” 皇后也立马附和,三人围攻起太子。太子连忙告罪,又以专注政事、太子妃体弱为由,轻飘飘揭了过去。 齐王捏着玉盏的手几不可闻地一抖,呼吸有一瞬间停滞,他顾不得扫皇帝面子,告罪称王府有急事,匆匆告辞了。 齐王一走,宫宴不久也散了,太子摆驾回宫。 太子连忙摆手让他退下,侍卫匆匆赶到太子身边,咐耳道:“启禀太子殿下,世子妃突然早产,好像……快不行了。世子已经派人进宫求药。” “千年人参已经有了,还差乌金玄元丹和水灵芝。” 东宫一帮奴才哪里见过如此失仪的太子殿下,惊得齐齐愣住。 两个时辰前,齐王府。 “回世子爷,世子妃怕是难产!” “……啊啊啊!……呃……”断断续续地惨叫从房里传了出来。 “……滚!”一声虚弱的呵斥传来。 谢陵失魂落魄地被赶出来,衣服上全是血,右颊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在冰冷的雪夜里火辣辣地发烫。一个太监见了,连忙扶住他:“哎呦,我的老天爷!殿下您受伤了?!太医呢,快叫太医过来!” …… 他知道那是血,羊水已经流干了。贺兰臻眼神涣散,垂着头趴在横木上,湿漉漉地发丝黏在修长的颈子上,宛如一只垂死的天鹅。他的眼皮重重地耷拉下去,我快死了,他模模糊糊地想。 世子急道:“什么药!快说!” …… “开门!” 何人竟敢夜闯皇城?! 他顿时吓得酒都醒了,怎么是这位祖宗! 谢听阑冲进来时就看到这么一幅景像。房门紧闭,谢陵满身干涸的血迹,跟个死人一样瘫坐在门外,眼神灰败。 房门突然打开,浓重的血腥之气冲了出来。谢陵骤然活了过来,急忙站起,拉着太医急切道:“怎么样?!” 谢听阑神魂归窍,慌慌忙忙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塞到太医怀里:“你要的水灵芝!” 半个时辰后,太医白着脸出来,哆嗦道:“世子妃失血过多晕死过去了,水灵芝药效猛烈,若是继续服用,胎儿倒是能下来了,但是世子妃可能会血崩……恐怕他二人——” “保大!” “只能……只能等其他两味药了”太医默默地咽了口唾沫。 谢陵这次竟然没有反击,他面如死灰,喃喃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 “住手!”齐王带着几个老太医姗姗来迟,刚一到就吩咐人赶紧去煎药。“臻儿情况如何?”失血过多,已经晕过去了”。 时间争分夺秒地过去,一大碗药灌了进去,把贺兰臻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他被迫醒来,继续经受酷刑。他像个被扒了皮的猴子耻辱地被一堆人围观,上衣被掀开,露出被撑成薄薄一层的肚皮,太医干枯地手掌附在上面,残忍地压了下来…… “江太医!”一个干瘦的老太医急忙喝道。江太医会意,把手伸上贺兰臻紧绷的肚皮。 只听房里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贺兰臻肚皮激烈地痉挛,伴随着一大股鲜血,一团乌紫血肉滑了出来。 贺兰臻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余光瞥到婴儿,被这声微弱的啼哭刺得全身一震,他死死地闭上眼睛,一眼都不愿再看。脑海里控制不住地回想起一幕幕往事…… 只听一人突然道:“听说了吗?半个月前齐王于洛川一战大败北狄!收复边关十六城!” “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北狄蛮子侵我大周多年,边关十六城,百姓苦不堪言,这次狠狠给蛮子吃个教训,教他还敢犯我大周国威!”前庭里顿时响起无数庆贺之声。 从上京来的那人跟着补充:“我还听说这次有一小将屡建奇功,仅率一百精兵潜入敌营,火烧粮仓,又于万军之中取蛮军主帅——希罗大王子的项上人头!” 立即有人反驳:“哎?这可未必了!你把重华太子放哪里了,重华太子三岁识千字,五岁熟数读经书,八岁通晓诗词歌赋岁,十岁开出顶级灵智,文治武功,谁能出其左右?” 马上得到不少应和:“确实,我大周百年才出如此名将,十几年来建功无数,弥补我朝军事匮乏之弊,此战一出,北狄元气大伤,只敢夹着尾巴做人,希罗王割地纳贡,还把一儿一女送往上京求和,至少二十年不敢再犯!王爷乃天降紫薇星,别说大周第一英雄,就是中原千年英雄史也得有他的一页,此洛川之战必将写进戏文,教百姓传唱,流芳百世!” 突然有人说:“哎,齐王一脉占尽风头,连义子也这么有出息,那他亲儿子呢?京城来的,给大伙说说呗。” 一老翁插嘴道:“哼!我闺女在大户人家做丫鬟,她说京中权贵圈子里都知道,世子是个风流纨绔,自幼聪慧,就是不用在正途,成天跟一帮公子哥儿在京中混迹。听说自幼身体不好,又是王爷独子,跟皇子们一同长大,皇上很是溺爱。嘿嘿,齐王府已是一门双雄,不能什么气运都让他占了,所以生了这么个绣花枕头。” “那可一定要看看!羡慕死你了,我这回去冀州,可没机会见到王爷了。” 吃剌剌—— 客栈里的宾客渐渐停下放肆的交谈,偷偷觑向这突如其来的贵人。一护卫躬身拉开车帘。只见一身着宝蓝色宽袖长袍的青年从车上下来,玉冠环佩,目秀肤白,华服不染纤尘,丝毫没有赶路的狼狈,也不知是哪家养尊处优公子哥。紧接着,就见那贵公子侍立在轿边,恭敬地迎着一人下来。此人身着青衫,头戴黑色幂篱,大半个身子被黑色轻纱摭得严严实实,不见其貌,只觉其人身材高大,信步下来,气势不凡,原来这才是主人。 众人见主人上去,复又低声交谈起来,只是不敢再大声喧闹了,生怕触了贵人霉头,空气一时有些凝固。 只见一对衣衫褴褛的老夫妇捧着个豁口的搪瓷碗到店里乞讨,店小二提着茶壶,挥舞着汗巾驱赶他们,他二人死赖着不走,跪在地上抱住店小二的腿,“行行好,给我们一点儿吃的吧,喝口水也行啊”,“让我们在这儿歇会儿吧,老家伙要渴死了”。 见二老实在纠缠不走,只好答应道:“可以给你们点吃的,要想进来休息是不行的,你们莫要熏着客人了。这样吧!你们可以去外面马棚那边休息。小桂子,给他们点吃的喝的,你们吃饱了就赶紧走吧!” 护卫轻叩房门,“主子。” “放下吧”护卫退下,蓝衫青年轻声道:“公子,先用膳 “有毒!”玄英惊得立马站起,“谁下的?!” “玄英,去看看。”青衫人吩咐道。 “哈哈哈哈哈——,你们中了俺老头的断肠软筋散,不出一个时辰肠子便会烂掉!”说话人正是刚刚乞讨的那对夫妇中的老头。 “你们是何人?”玄英皱眉,并不把他们的威胁放在眼里。“谁派你们来的?” 然而老怪的身子在距离玄英半身之遥时突然狠狠扯向一旁。一把明晃晃的长剑破空而来,腥气扑鼻,长剑穿肩而过,把那老怪死死钉在房柱上,剑身还在微微震动着! “好剑!”二楼传来一声赞叹。 只见青天白云之下,一人一骑停在门外,枣红马,素白衣。来人不过十六七岁,皮肤晒成小麦色,生得浓眉大眼,轮廓分明,好一个英气勃勃的少年郎! 眼前的这只老虎收回打量的目光,对着他安抚一笑,朗声道:“兄台没事儿吧,在下贺兰臻,前来捉拿雌雄双盗。” 但那老妇一见到这少年,便如耗子见了猫,逃命似地东躲西藏。贺兰臻飞身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将她逮了,又三下五除二把她与老头绑在一起,接着一顿拷打逼得二盗交出解药,喂给众人。他雷厉风行地收拾完这一通烂摊子,不过才过了一刻钟。 原来他是渭县人士,自幼在灜台山习武,父亲写信让他回家,他于是便启程慢悠悠地赶回家中,路上遇到江湖上恶名远扬的雌雄双盗在当地作恶多端。那二盗功夫不咋地,但使得一手好毒,年轻时偷鸡摸狗;老了养了一众徒子徒孙干起那谋财害命,劫道收保护费的营生。于是他路见不平,受一众受害人所托,协助官府搅了二盗的匪窝,抓了一堆徒子徒孙,不料却中了两个老东西的苦肉计,不仅给他俩逃脱了,还中了他们的劳什子毒粉,一天要打几百个喷嚏,眼泪都给他呛出来了,气得他一路追杀二人到这里。 众人逐渐醒来,游人告了谢就赶紧离开了,生怕再搅入什么纷争,受到波及。此时已近酉时,离最近的城镇还有几十里路,这回儿通知官府是来不及的,于是贺兰臻便只得在此宿上一晚。 楼上那人听到对话,说道:“玄英,你请这位少侠上来一见,我这里或许有药可解。” “是,公子。” 他并未见到这位神秘人的真容。只见这人身着青衣,身无饰物,不如玄英穿着华贵,上半身被幂篱遮得严严实实。他翻出一只小箱子,里面一堆瓶瓶罐罐,溢出的药香沁人心脾,就知道绝非凡品。 “别动”力道轻柔却不容抗拒,贺兰臻听话不再动作。那人接着说:“请张口。” “不是,只是见少侠之状与我曾经一次过敏有些相似,就想确认一番,也好对症下药。”那人不紧不慢地答到。 男人站得离贺兰机近,微微俯身,戴着黑色天蚕丝手套的手扶着贺兰臻的下巴,低头细细查看。他太高了,贺兰臻又坐着,只能被托着下巴仰着脸。二人靠得极近,贺兰臻能闻到男人身上传来的香味,有点儿像沉香但好像不是,他不懂香,反正很好闻。但是不是太香了?他都有些晕乎乎的了,只得定神观察起面前的幂篱。 “呵……”男人轻笑一声,被贺兰臻的样子逗笑了。 他却不知道自己在男人面前的样子多么可怜,瞪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极力想要看清男人的模样,又因被挡住而渐渐烦躁,他眉头微蹙,神色严肃,眼神不可谓不冒犯。男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直白的小子,看他像好奇心被逗起的猫儿,却被扼住后颈肉不得张牙舞爪,就觉得十分好笑。 接着拿出一只瓷瓶,对着贺兰臻的喉咙就撒了一通药粉。贺兰臻喉咙发痒,鼻翼翕动,就要一个喷嚏打出来——上,赶紧扣紧他的下巴,死死地封住了他的嘴。 贺兰臻被他这上下一堵,憋的要死,不住挣扎,可这男人看着文质彬彬,手劲儿却大的很。他见贺兰脸憋得通红,才反应过来,赶紧松手,将一杯茶递了过去。 男人耐心地提醒:“慢着喝,别呛着了。”,他愧疚道:“实在对不起,我一看见你喉咙发炎,都出血了。便忍不住要给它上药。” 那人接着道:“我幼时有一次过敏,全身起疹子,烧了几天。给开了这药才好的。”说着便递给贺兰臻一个药瓶。 贺兰臻走后,玄英才在一旁掩着嘴闷笑起来。 “这小子看着挺机灵的,怎么这么傻气?不过,属下还是第一次见公子这么手忙脚乱。哈哈哈——”说着又笑了起来。 玄英知道主子这时心情正好,赶紧谄媚道:“是是,属下失职,属下这回回去就自行领罚!”却无一点惧意,显然是知道不会受什么惩罚。 第二天一大早贺兰臻起来,已不见男人一行人的踪影。看了看手里的瓷瓶,想到那男人虽然看起来和颜悦色,言语温柔,却是一点都不会照顾人。定是常年身处高位,只有被别人伺候的份儿。想起昨夜那一场乌龙,他无奈地摇摇头。 “少侠去往何处?”官差问道。 “回家——” 当日佳期鹊误传,至今犹作断肠仙。 东市西市、大街小巷到处绑着彩带,扎着纸灯笼,翡翠河岸边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争奇斗艳,只等晚上时辰一到,便要倾巢而出,载着男男女女的萌动春心,驶向牛郎织女星。嘉庆二十一年的七夕节,渭县的少男少女春情洋溢,空气蠢蠢欲动。但这并不包括大街上这二人。 只见他一张容长脸,悬胆鼻,丹凤眼;面如敷粉,唇若涂丹,只是肤色苍白,显出几分病气,更衬得他清艳梦幻,丽如山魅。此时他长眉一挑,凤眼一斜,一副盛气凌人就要发怒的架势,可拜那张漂亮的脸所赐,看着更像嗔怪,怎么都是一副多情的样子。 “是是,属下这就去牵马,就是这花灯一个不小心就燃了,您要不自已提着。”贺兰臻低眉顺眼道。 “好吧,属下这就去,您保重玉体啊,别又走丢了。”贺兰臻阴阳怪气地告辞了,怼得青年哑口无言,心想待会儿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贺兰臻是一个礼拜前认识谢陵的。 他一到渭县便叫最大的官儿过来,交代完事儿就纡尊降贵地光临了贺兰家。贺兰臻他老爹一个从五品的没有实权的伯爵哪里得罪的起堂堂齐王世子。恭恭敬敬地迎了这尊大佛回来,变着法地讨好他。 怎么抱呢?在中原,跨越阶层最快的方式就是靠结亲。贺兰爹本事不大,这些年除了趋炎附势,钻研官道,就是生孩子去了。 这世间性别除了男女,还有第二性。无论男女在进入青春期前,一般十岁出头就会完成分化,要么成为乾元,要么成为坤泽,要么就没有第二性,就是普通男女。其中男坤和女乾最为稀少。男坤有胞宫,和女子一样能生育,但却丧失了播种能力,女乾同理,自己几乎生不了,但能让别人生。乾元生来强大,各方面天赋卓绝;而坤泽柔弱,大多貌美长寿,生育力强。不仅如此,乾元坤泽里少数极优秀的,不仅青春年华比别人长很多,还往往身负异能,称为开灵智,比如有的听力远超常人,有的天生过目不忘。相比普通人,可谓是占尽优势。故而人人都希望自己分化出优秀的第二性,尤其是社会地位超群的乾元。 说起分化这事,贺兰臻就心烦。本来一般人至多十三岁都会完成分化,他却这么久都没动静。他天生骨骼清奇,被武学大拿——灜台掌门张之鹤看中,自幼上山习武。他爹娘见他功夫不错,就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回来考个武官,或者送去军队发展。可无论武举还是参军 本来伺候世子的差事是轮不到贺兰臻一个没分化的庶出的。世子今年二十有一,风华正茂还未娶妻。他三姐和六妹生得国色天香,他爹就想让女儿勾搭上世子。他爹想:他家虽然门第不够,当不成妃子当个夫人也好呀。想他两个女儿一个艳丽绝伦,一个玉貌仙姿,只要得宠,生个一儿半女,他家就能靠着裙带关系打进权贵圈子了。于是成天撺掇女儿勾搭世子,两个女儿也听话努力了,唱歌献舞做点心,吟诗下棋弹琵琶,十八般武艺都上齐了,结果蹭了一鼻子灰。 美人计失效了,又派儿子来伺候他,想着都是男子,陪他游山玩水也正好方便,指不定世子一个高兴,就能提拔去京城当差了。结果世子也嫌弃的不行,没两天就把他们欺负走了。最后就只好把贺兰臻弄给世子当护卫了。 世子对贺兰臻挑挑拣拣,贺兰臻对世子态度敷衍,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其他人太不中用,还是存心想折磨贺兰臻,世子一直没把贺兰臻换了。贺兰臻觉得是后者,这个混世魔王定是要无聊死了,所以就在他身上找乐子! 贺兰臻骑着马回到原地,就随着世子火急火燎的往城门赶去。刚才他们本来在逛街,世子突然驻足不动,凝神细听,然后就惊喜地说玄铁军马上要到了。想来这就是他的灵智了,听觉突出,也不知到哪种程度。 踏踏哒—— 青天黄沙里,红旗白杆,褐马黑甲。 贺兰臻沾了世子的光,跟在世子屁股后面站在最前头。眼见大军就要铺天盖地地压向他们。领头那人一把狠狠拉住缰绳,黑马长嘶一声,马蹄在空中一扬,猛地刹住,黄沙潮水般扑来。世子挡在贺兰臻前面,首当其冲,被劈头盖脸地喂了一嘴沙子。 只见那头领将头盔一摘,露出张年轻至极的脸,不过二十出头。他脸庞瘦削,面容深刻,一双眼睛深邃而幽黑,长睫微瞌,眼尾长而下垂,居高临下地扫了面前人一眼,然后视线越过世子,看向贺兰臻。 “是我,几年不见,世子近来可好?”他漫不经心地打了个招呼,声音诚恳,笑容真诚,两颊绽出一对酒窝,眼神却没停在世子身上。 “父亲在后边的马车里。” “陵儿”温和的男音从重重包围的马车里传来。 车帘掀开,只见一便装男子从车里缓缓下来,亲卫立即上前要扶,却被他抬手止住。“无妨。” 齐王避开他,安慰道:“一点小伤,无事”,说着便打量起了儿子。 “父王……” 他身量极高,比世子还高半头,穿着宽袍大袖的便装,显得身形瘦削,面容华美不逊世子谢陵,无怪乎天下皆传:齐王美姿颜,擅音律,武胜白起,貌比潘安。 众人不过在城门口耽误一刻,贺兰臻他爹便领着渭县众官亲自将齐王迎了进去。大街上挤满了男女老少,百姓们纷纷围在两边为凯旋的英雄们欢呼,高呼王爷千岁。一时间人声鼎沸,不绝于耳。全城百姓纷纷准备好最好的饭食招待众军,贺兰家也早就准备好了宴席招待王爷,当晚全城摆宴,灯火通明,欢声笑语彻夜不息。 但这些快乐都与谢陵无关。此时这位骄傲的世子殿下,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卧房,喝得烂醉如泥,心里涌起无限酸楚,眼泪顿时兜不住了,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宴会上他父亲的话。 “莫要任性!听阑自幼入王府,你们一起长大,你怎么就这么排斥他?” “这些年我不在京,他们太娇惯你了,怎么愈发任性了!” 如今事已成定局,父王终于还是要让那贱人正式入了王府,兄弟相称?他也配?!不,我死都不会认谢听阑! 不,我甚至都活不了多少年岁 他一个人沉浸在伤心事里,伤春悲秋时。还有一人,此时一点儿也不比他好过。 然后就是他半路突然不舒服,结果就成这样了。他从来没有生过这样奇怪的病,只觉得全身都不对劲了,空气中有什么味道好香 谢陵在房间里突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类似某种花果香,甜丝丝地又令人心旷神怡,惹得他馋虫大动,突然很想吃烤栗子,而且要那种外边蘸上一层脆脆的枫糖的。他骤然酒醒,鬼使神差地循着香味儿找了过去,身体却愈加燥热起来 不好,是有坤泽进入汛期了! 谢陵哪里受得住。他平生未有如此狂暴的时候,只想要不管不顾地侵略掠夺。他的手在贺兰臻身上大力摩挲,摸到腰带,三两下便撕了贺兰臻的亵裤。下身顶起一大包,胀痛难忍,亵裤一拉便火急火燎地弹出来,打在贺兰臻腿根;右手摸到那个幽暗之地,入口一片滑湿,他两指并拢就直接插了进去。 肠肉噗嗤噗嗤地吞吃起手指来,不一会儿就水声四溅,谢陵被这一嘬,哪里还等得及?扶着一杆长枪就攮了进去! 谢陵也不给他适应的机会,抱住他两条长腿,便使劲儿往里一捅,直捣黄龙! 随后立马大开大合地戳刺起来!贺兰臻的身子起初还缩在一起,负隅顽抗;不一会儿就被弄得爽利,浑身颤抖,穴口汁水淋漓,咕叽叽发出令人羞耻地声音。谢陵此时神志不清,也没什么技巧,就这么哼哧哼哧地插了几百来下,对方便软瘫了身子,张开腿任他捣弄。 “嗬——啊啊——不!停!停啊——”肠道一顿紧缩,似要到达高潮,谢陵这边又涨大几分,阳物狠狠往最深处顶弄一通,又这么插了十来下… 高潮结束,二人倒在一块儿,全身上下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贺兰臻恢复一点儿神智,虽然脑子里还是一片木然,但凭着本能缓慢地挪动起来。 “呃……” 咚—— 此时二人第三轮才刚开始,贺兰臻被掀过身子,跪趴在地上,膝盖磕得生疼,他的屁股被高高抬起;后面那恶霸却耀武扬威地骑在他身上,把着纤腰,一条肉龙从上往下楔进身子里,小穴可怜地吞咽着,被欺负得殷红一片,肉棒进进出出,带出大把浓白的浊精。这个姿势肏得格外深,不一会肉棒便肏进一个口。缝门紧闭,生人勿近! 谢陵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操着肉枪就要攮进去。自身体内部发出的恐惧令贺兰臻恢复片刻清明,反手就把身后人推开,挣脱身子磕磕绊绊地往前爬。谢陵此时已经杀红了眼,性致高涨时骤然被推开,顿时怒火中烧,追着去抓逃跑的人。 贺兰臻使劲挣扎,奈何此时四肢虚软无力,不过跪着向前爬了几步,就被掐着腰拖了回来。这回长枪狠狠杀进了他身体最柔软之地! 谢陵将他按在地上,密密实实地插了几十来下,阳具涨大成结,死死地卡在宫口。谢陵一口咬住贺兰臻的后脖颈,犬牙刺破皮肤,大股大股的精液撒进了胞宫,烫得贺兰臻心里发寒,他捂着小腹瑟瑟发抖。 翌日清晨。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贺兰老爷头眼发昏,扶着脑袋就要栽倒在地。 贺兰老爷指着贺兰臻骂道:“这……哎呦!你这丢人现眼的东西!我贺兰家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齐王铁青着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的儿子被捉奸在床,还是在人家府上!谢衍气得太阳穴一跳一跳地发疼:“谢陵!看你干了什么好事!” 贺兰臻面色惨白如纸,他谁也不想理,什么话也说不出,他怔怔地看着地面,眼睛毫无焦点,心里却翻江倒海,难以置信。 贺兰臻的信念崩塌了。贺兰臻十几年来一直坚信自己会是乾元,他迟迟没分化,身体便朝成年男子的样子一路高歌猛进。他身材高大,宽肩窄腰,无论脸还是身材,没有一处像个坤泽。别说他自己,任谁都会觉得他会是个乾元。纵然一直没分化,他的师傅师兄也只对他说,他天资过人,必然有异于常人,只是时候未到罢了。他也相信了,虽然有时也会失望地推测,也许自己早就悄悄完成分化了,只不过是个普通男性,没有第二性而已。 怎么可以和最不应该的人有了肌肤之亲? 他是个坤泽。子操了。 “臻儿!” “……天有不测风云,孽子虽犯下大错,但请王爷念在他年幼,如今失了贞洁,被这么多人看着,以后还怎么嫁得出去!又如何在渭县立足?……下官自知孽子资质平庸,配不上世子,但还是恳请王爷作主,以后就让孽子跟着世子殿下吧,不管做牛做马,他已经是殿下的人了!”贺兰老爷说着便向齐王跪下。 “不可!” 贺兰臻和谢陵几乎同时出声。 他哪里还睡得着? 贺兰臻立马从床上翻了下来,跪在地上坚决道:“王爷明鉴,贺兰臻配不上世子殿下,还请王爷收回成命。” “臻儿快起来,你与谢陵的事已成定局,孤王绝不会委屈你。定会让他对你负责。” 世子立马插嘴:“我不喜欢他,此事门儿都没有!”。 “我……”谢陵也心虚了,他侮了人清白,却不想负责,怎么看都是他理亏。他心想:我……我堂堂世子,敢做敢当,又不是负不起责任。可是……可是怎么都不该是贺兰臻!这个讨人厌的小子,怎么偏偏会…… 众人见谢陵突然哑巴了,一个人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了,脸色阴晴不定。一会儿呆滞,一会儿皱眉,又突然恍然大悟,然后眼神立马又阴鸷起来,透着股狠劲,最后两眼放光,不知道又在算计什么,自顾自地兴奋了起来。一张俏脸短短十几秒变幻不停,可真是精彩至极! 贺兰臻:“不行!”贺兰老爷忍不住剜了贺兰臻一眼。 “你肯担当就好,不过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就万没有再随意更改的份儿了,你可记住了。”齐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很是欣慰。贺兰老爷喜出望外,但嘴上还要假意推辞一番,忙道:“王爷抬爱,犬子姿色平平,实在粗鄙,恐怕照顾不好世子……” 贺兰老爷顺着台阶下:“哪里哪里,世子金枝玉叶,能伺候世子殿下是臻儿的福气,谈何委屈?” 一群人就这么三言两语的决定了贺兰臻的终生大事,贺兰臻的抗拒竟没有一个人理会。 第二天,世子和王爷便带着的十万玄铁军,浩浩汤汤地班师回朝了。他们得赶在八月之初回朝。齐王走之前亲自写下聘书,又当场命人抬了十几箱金银财宝作聘礼,并许诺中秋过后就派人来迎亲。他大手一挥,三两下就把事情打理好,世子对所有事一概不理,全部都交给他父王处理了,也不知道要娶亲的到底是谁? 他如今春风得意,不由得沾沾自喜起来,还好他反应快!其实贺兰老爹那天早上去捉奸,是真的被惊到了,他确实想算计世子,给世子送的酒里下了催情剂,本来是打算让女儿借送醒酒汤之名和世子生米煮成熟饭。结果却是把自己的儿子送出去了,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个最有机会成为乾元的儿子会分化成坤泽。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向来会把握时机,虽然中途出了大岔子,但计划总是要接着执行的,心想反正贺兰臻成了坤泽,往日的计划都泡汤了,反正以后横竖都是要把他嫁出去的,不如就此好好讹上齐王一笔。 也不知道他这个儿子是靠哪点儿入了齐王的法眼,还有世子为何又突然同意了娶贺兰臻?想他这个儿子既无倾城容貌,又不温软可爱,琴棋书画更是狗屁不通,难道是王爷行军打仗多年,挑儿媳妇的眼光就跟挑手下一样,就喜欢这舞刀弄枪的,结实能打的? 贺兰府最近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除了贺兰老爹,贺兰臻他娘也高兴坏啦。儿子这就要嫁入王府,而自己也要升职了。贺兰臻她娘余氏是个坤泽,早年在鸾凤楼当舞女,凭借美貌被贺兰老爷看上,赎了回来作姨太太。余氏马上就要是世子妃的娘了,原来的身份实在是上不了台面,于是贺兰老爷决定给她升为侧室,以后就是三夫人了。 气的她大骂儿女不中用。她闺女三小姐也气得要死,本来她和六小姐使出浑身解数勾引世子,结果都失败了。那天贺兰老爷耍手段,想出一招生米煮成熟饭,去送醒酒汤的本来是她三小姐,长幼有序,她是嫡女,本就该她作世子妃的。可那讨人厌的二夫人却让六小姐给捷足先登了,三小姐气得跳脚。她娘在背后大骂二夫人和她闺女不要脸,贺兰老爷随便安慰两句就算了,他不在乎送哪个女儿去,只要成功讹上齐王府就行。些年他贺兰府也没少花他老丈人家的钱,轻易不敢开罪二夫人。 其余几个本就没机会的现在只想赶紧巴结贺兰臻,搞好关系以后才好飞黄腾达。 贺兰臻是庶出,排行老五。他大哥和三姐都是大夫人何氏生的,大哥作为嫡长子,早就被他爹找关系弄进凉州做个小官了,就是也是个不中用的,至今还是一个九品芝麻官。三姐今年都十八了还没嫁,在大周也快成老姑娘了,她生的娇艳无双,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追求者无数,但她眼高于顶,看不上小地方的官太太,势必要嫁到京城去。然后是二姐,她是三姨太的女儿,三姨太本是个贫家女,也是因美貌被贺兰老爷看上,二姐是坤泽,几年前就嫁给一个特有钱的富商作夫人了,荣华富贵,过得十分滋润,孩子都生了两个了。四哥和六妹是二夫人所出,四哥成天不学无术,前两年娶了妻也还不安分,成天在外边偷食。六妹也是坤泽,今年十五,正是大好年华,贺兰老爷正忙给她找金龟婿,她一个也看不上,不是嫌丑,就嫌老,嫌家世不行,嫌对她不好,她只想做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她看那个定远将军谢听阑就很好,那天见了谢听阑后,她就牵肠挂肚地思起春来,幻想着要做将军夫人。 贺兰臻一点儿也不想听。 他记得五姨娘十几岁还是个小厮时的样子,他那时虽说貌若好女,但分明还是个平板身材的小少年,贺兰臻还是个娃娃时很喜欢黏着他,还说他最好看,长大后要娶他。 如今时过境迁,竟轮到这个小姨娘给他讲乾坤之间的私密事了。贺兰臻别开脸,望着池子里的锦鲤,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 五姨娘郑重道:“生孩子是头等大事,五少爷可千万要放在心上,待到生下嫡长子,以后不管世子殿下再收几房夫人,纳多少妾,都无法撼动你在王府的地位了。” 生孩子?!他爹还是等着他被休了的好消息吧。要不然他被退婚,反正世子说变脸就变脸,突然悔婚也是有极大可能的,贺兰臻期待地想。 一说到这个,贺兰臻脸都变了,这也是最让他头疼的事情,他就是因为这个麻烦的汛期才落到如今这个局面的。不过可以吃药 不孕不育?还有这等好事!贺兰臻来了兴趣。 “怀完了呢?” 说了当没说,他想要的是一劳永逸的法子。贺兰臻看了眼大着肚子的五姨娘,心里更加坚定了逃跑的想法。就是怎么瞒天过海地逃走呢? 唉?五少爷你要去哪儿?!” 似乎早料到他不会乖乖束手就擒,贺兰老爷命人把贺兰臻软禁了,走到哪都有人监视他。只要是药,一律都不准他碰!不仅如此,他还命人打好招呼,把全城的避子汤,堕胎药给买断了,也不许任何人卖药给贺兰臻,一旦发现,就定他谋害王嗣的大罪。贺兰老爷太了解他这个不安分的儿子了,此子野性难训,骨头又硬,最不该入高门的就是他。要不是天意做人,唉!贺兰老爷一声长叹。 全府几百只眼睛每天都在监视贺兰臻,并且为了防止他一闲着就琢磨如何逃婚,贺兰老爷联合夫人姨娘,还有贺兰臻那帮兄弟姐妹变着法子给他找事做,一会儿找他聊天,一会儿叫他帮忙,或者处理府里内务,甚至叫他帮忙带孩子。贺兰臻从来没有这么受欢迎过,他都要气笑了! 其中最难缠的当属他娘余氏了。余氏好不容易升了职,就要作世子岳母,王爷亲家了。煮熟的鸭子岂能让他飞了去?她生怕贺兰臻不懂事给搅了,于是成天在儿子身边唠叨。他这个娘哪里都好,就是太过市侩,但这点也怪不得他娘,都是生活所迫。事实上,余氏十分疼爱贺兰臻,她这一生因为出身低贱受尽了冷眼,却从不肯让儿子受委屈,在贺兰府成天跟几位夫人姨娘斗得火热,别人孩子有的,他儿子也不能少!余氏凭着心机美貌十几年来荣宠不衰,故而贺兰臻虽是庶出,但子凭母贵,从小也没被怎么亏待过。 想到这些,他冷静下来,要逃跑的心思也逐渐动摇了。贺兰臻就这么在纠结与焦虑中度过了他十七岁的生日,眼看就到八月底了,中秋一过 贺兰臻不断地祈祷着,世子可千万要悔婚啊!他现在只能盼望谢陵那边给力了。 他回京后一堆破事儿,早就无瑕顾及和贺兰臻的婚事了!中秋一过,他老子就都把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接亲的礼队已经出发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说什么都迟了! 贺兰臻没能逃走。 残阳如血,晚霞把大地照得金黄。在惊天动地炮鸣声中,为首一人身着赤金礼服,携着数千骑兵,如一片赤色的野火,杀气腾腾地冲向城门。城门上,众人吓得噤若寒蝉,贺兰臻忍不住捏紧拳头。 数千礼炮便齐声射出,无数红色的烟柱一齐窜向天空,香粉滚滚,携着无数花瓣款款落下,整个渭城都被染成一片妃色。百姓们怔忡了一瞬,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霎然迸发! 在大周的传统里,过门儿前夫妻不得相见,夫方一般派兄弟叔伯前来迎亲。齐王派的是谢听阑,就是明示谢听阑的身份了。 贺兰府门前的红地毯铺了老长,贺兰臻的脑袋被盖头蒙得严严实实,眼前红光一片。握住他的手稳健有力,他想挣脱手,却被谢听阑紧紧攥住。对方手心炽热,手指硬如铁铸,严严实实地扣着他的手,左手虎口两侧的茧格外坚硬。此人一定是极好的弓箭手,贺兰臻心想。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家门口这段路有这么长,长到他开始胡思乱想。 当然不是!贺兰臻没有理他。 贺兰臻觉得他有点儿吵。 现在你也是了,贺兰臻在心里补充道。 第一,世子很受皇室和王府宠爱,是京中一霸,没人敢得罪他,所以你也别惹他。 这点是贺兰臻推测的,谢听阑表面上对世子恭恭敬敬,但心里一定很看不上世子。他称王爷为父亲,却不肯叫谢陵兄长,张口闭口就是世子,还有主动提起世子那堆“英雄事迹”,虽然不忘偶尔夸赞几句,但却夹枪带棒,明褒实贬。至于世子,他极其厌恶谢听阑,那天城门口就看出来了。此次来迎亲的却是谢听阑,看来做了王爷的儿子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而且看来还不是一般的干儿子,这是昭告天下,得到皇帝首肯的了。 “原来嫂嫂不想世子啊……”他不知怎么从“不想听世子”曲解成“不想世子”的,不过确实没说错。 “打住,这个你昨天就说了” “这个你也说过,王爷的事迹你都说过几回了” 谁想了解你了?!不等贺兰臻回他,他就赶紧接着说道:“是听阑不对,忘了介绍自己。我这就说与嫂嫂听” “从你怎么认识王爷开始吧”贺兰臻答道,全然忘了刚才是谁不想听来着。 “应该?你记不得小时候的事吗?” 贺兰臻反应过来,有些愧疚道:“啊?对不起,我不知你是……” 接着他便好似回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突然沉默了。贺兰臻不忍心打扰他,想来他小时候一定过得很惨。 “然后呢,你就在王府长大吗?”贺兰臻知道他肯定没这么容易就被王爷带走,既然他不主动说,他也不去揭人家伤疤了,只顺着他的话说。 “你那时候就是王爷义子了?” 他语焉不详,贺兰臻却从中窥探出一些蛛丝马迹。王爷当年没收他做义子,因为世子还小,他说的是“不敢要”,那就是世子从中阻拦了。现在世子也不是小孩了,就认了谢听阑这个儿子。这说明王爷是一直想认谢听阑这个干儿子的,以前是顾及世子。贺兰臻想象着年幼的世子暴跳如雷,极力阻止谢听阑进王府的样子了。他一定挑着他那双凤眼,十分嫌恶地跟他爹叫板,就像那天反对娶贺兰臻那样。想到世子气得跳脚的样子,贺兰臻不禁愉悦起来。 “唉~可不是嘛,世子从小就见不得我。所以我小时候可惨了,老是被世子欺负,还有京城那帮人,也跟着他欺负我”,他敛着眉毛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找贺兰臻评理:“小嫂嫂,你相公这么欺负我,我还帮他迎亲,你说他该怎么补偿我?” 谢听阑在心里默默补充道。他故作撒娇,一双眼睛却如一匹狡猾的饿狼幽幽地打量到嘴的猎物,似乎在考虑从哪儿下口。 “那可不行,我怎么能打你相公呢,要是一个不小心,你就要守寡了,嫂嫂你 贺兰臻在心里诽腹:你打吧,你要敢打死他,我就能舒舒服服地一个人过日子去了。又在心里狠狠对着谢听阑翻了个白眼。这人明知道自己和谢陵不和,还一天天说这些话来恶心他! “嫂嫂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那我该叫你什么,你就是我嫂子啊” “唉~好吧,那你想我叫你什么?” 此人立即蹬鼻子上脸:“那我叫你臻儿吧!”。 “你比我还小几岁,我总不能叫你哥哥吧” “那也太生疏了,咱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谢听阑振振有词,“就这么定了!好了臻儿,我给你讲我十三岁从军的故事吧。”他不给贺兰臻反驳的机会,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十岁分化之后就决定以后要从军,在京城待了两年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嘉庆十四年北狄南下,我便随着王爷到了西北大营……” 夜里,众人已扎好帐篷,点燃篝火。昏暗的火光里,少年清亮的声音格外清晰:“然后呢,阂其尔偷偷渡过洛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