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床上坐起来,他在我身边沈睡。 我站了起来,呆立在床边。然后我又坐回床上。 那是他的手机。我好想拿起来看。 我用双手轻拍脸颊。不行,我不该看。 隔天在公司,我埋头工作,暂时抛掉了那个念头。中午,我传讯息跟他说我想他,又提醒他别跳过午餐不吃说真的,以前我并不怎么在意他会隔多久才回我讯息。而现在过了一小时他还是未读,就令我感到焦躁。 傍晚回到公寓,我看到他回我:抱歉我一直在忙,太晚回你讯息了,对不起。我也很想你。顺便说,今天我回家可能也会有点晚。 算起来,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了快要三个星期。在这三个星期里,他上床就只是睡觉,早出晚归,即使在家也是把自己关在书房。 而我讨厌不信任他的自己。 但是现在 况且,如果伴侣真的外遇,看手机只是让自己拿到证据,让事实摆在眼前而已 我是被回到家的他唤醒的。他问我怎么了,为什么睡在沙发上,问我是不是哭过?我看着他关切的眼神,情绪忍不住又开始上涌。我决定直接询问他答案。我凝视着他。 他显得有些愕然,但随即表情变得凝重。他说他很抱歉,这段时间他太忙,忽略了我。他说他手上的案子差不多解决了,再过几天就会恢復正常。他在我身边坐下,伸出一隻手,抚摸我的脸颊,柔声说他真的只是忙于工作,他绝对没有出轨,他对我的感觉也没变。 他凝视着我。然后,他掏出手机,解了锁,把手机递给我。但我没有接。「我很想看你的手机但其实我又不想看。」我说。 「因为我讨厌不信任你的自己。」我痛苦地说。 我摇头。「虽然你说的有道理,可是如果我检查了你的手机,我也会想知道你所有的密码,你上锁的每个柜子和抽屉我也全都想看,皮夹里放了什么我全都必须知道不留半点隐私给你。这样很不健康吧。」我看着他。 我再次摇头。「你不懂,一旦我开始去检查你的手机我会把你所有的足迹和记录,买了什么东西,去了哪些地方,见过什么人,通通调查一遍。你跟任何人的通讯记录,社交网路上的所有互动,我也要通通翻出来,彻底过滤清查。我觉得我会无法克制。所以」我有些哀求地望着他,「你能不能以主人的身份命令我,不准看你的手机?而且,如果我违反命令,请你用我无法承受的方式处罚我。」 我点头,「明白。」 我瞪着他。我想我脸色发白。但他语气平淡地说,只要我不违反命令,自然就不会受到这样的处罚。然后,他拍拍我的肩膀,站了起来,我听见他走进卧室,又走进浴室,莲蓬头的水声响了起来。我进了卧室,在一片黑暗中倒向床铺,用棉被蒙住自己的头。 过了一段时间后,他也进了卧室,轻手轻脚地上床,躺下来睡了。等到他确定睡着后,我爬下床,走出了卧室。我在客厅拿了一个抱枕,再走进书房兼做客房的那个房间。我关上门,躺到单人床上,用抱枕蒙着自己的脸,开始痛哭失声。 我知道我是在赌气。我是在自虐。 我机械式地点开一个又一个app,漫无目的地浏览着。我滑过一张张无意义的影像,一则则无意义的讯息和一句句无意义的对话,一个个无意义的文字和无意义的阿拉伯数字。最后,我发觉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凝视着我。 他接过手机,面无表情地说,「会。」 「你在测试我吗?」他的语气很平和。「你想知道主人会不会出尔反尔,你在测试主人的意志,挑战主人的权威,是吗?」 「你说你没有这个意思,但你的行为就是在挑战我。你要否认吗?」他凝视着我。 「你我是平等的,没有错。我们是平等的一对伙伴,也建立了平等的恋爱关係。但同时我也是你的主人,我是以主人的身份下那个命令的。」他看着我,表情严肃而认 「我知道这个处罚令你难以承受,但我的本意,就是让你不去违反命令,才会订出这样的处罚。更不要说,『无法承受的处罚』其实是出于你自己的要求。再有一点,即使难以承受,你还是故意违反命令。我有说错吗?」他注视着我。「你并不是克制不了自己,才去看我的手机,你是刻意违反命令,想知道我会不会兑现这个处罚。你把我们的主奴关係当成什么了?」他的口气变得严厉。「对你而言,这只是个游戏,是一种为性爱加温的情趣而已,是不是?」 我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他也看着我,说,「现在,主人命令你,过来。到主人这里来,」他朝我伸出一隻手,我也伸手握住了它。他把我拉向自己,抱着我,把我慢慢地放倒在床上。我轻声说我累了,不想要。他轻轻擦拭着我脸颊上的泪痕,说道,「我命令你跟主人做爱。这是试图破坏主人威信的惩戒。」他低下头,开始吻我。 第二天,我们都没有再提起处罚的事。他回我讯息的速度,明显变快很多,虽然他的回应都很简短。他还是很晚回家,但他带了宵夜回来跟我一起享用。儘管进了卧室,他还是只有睡觉休息 再隔天,我开始东猜西想,他是否已经开始在网路上征求新奴隶了?他会在交友软体上面找,还是会在社交媒体平台发公告征求?我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想着想着,我忍不住到各大社交媒体平台上,去查看他的帐号有没有发表相关贴文。 在一个非实名制的大型平台上,我看到他的帐号真的发出了征求奴隶的公开贴文。据我所知,在这个平台上除了我之外,并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真实世界中的身份。他在贴文中说明,他是男do,征求女sub,只进行匿名不露面的网路调教,希望建立中长期的固定关係。他请意者私讯给他做进一步洽谈,并回答他三个问题:追求什么样的关係?喜好与禁忌大概有哪些?可以配合的时间又有哪些? 希望春季结束、繁花落尽前,在茫茫人海里,能找到那个属于我的你 我真的变得这么疯狂,这么悲惨了吗? 其实打从一开始,他从来没和我约定过必须是一主一奴的关係。然而我一直认为,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我抱住自己的头。然后我站了起来,衝到化妆室,躲进隔间里,坐在马桶上,大哭起来。 我回忆起自己曾经对他说,如果有一天,他把我弄坏了,丢掉了,我也不会怨恨他 我站了起来,走出隔间。我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自己哭红的双眼,和憔悴的脸色。我打开水龙头,把脸洗干净又补了妆,然后才回到座位上。我下了一个决心。 我不要。 我的禁忌其实不只这样,而且我确实有特定的喜好。但我那样写,是因为我怕他认出我,而且我怀疑,他可能会想和新的网调奴隶嚐试不一样的项目。我想增加自己被他选中的机率。 我开启他勾选的那一分表格。他使用的表格和他当初给我看的项目表差不多。其实,我挺怀疑的,有几个人会在网路调教的情况下,填写这么正式的表格?不过我知道他做事总是很认真。 我用力眨眼,把泪水逼回眼眶。我开始检视他勾选的项目到底是哪些。结果我发现,这些项目和我以为他会勾选的那些很不一样。我苍白着脸,把他的表格关掉,开启了那份空白表格,除了和脏及公开曝露有关的项目,在意愿方面我全部都自暴自弃地勾了10分。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我很清楚他没兴趣玩脏,那些脏的项目,我一样都会勾10分。 我同意了。我暗自发誓一定要得到那份合约。聊了一下,互问了一些问题。然后,我们就道别了。 「你很不能接受我对你的处罚,对不对?」 「那你为什么那么做?」他质问。「你为什么要故意违背命令,挑战和否定我的权威?」 「权威不重要?那你又为什么需要主人?」他冷冷地问。「主人之所以是主人,就是因为拥有权威。主人会用权威带领你,引导你。权威是让你倚赖的,不是让你去藐视和推翻的,你明白这个道理吗?如果」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说下去。「如果你觉得,我身为主人的权威,只是一块你不想要、不乐意的时候,就随时可以踢开的小石子,在你看来根本微不足道,那就说明了你不需要我这个主人。你不需要我的判断力,你不信任我,更不认为你应该服从。那么,你到底为什么需要我?你有没有意识到问题在哪里?」 「我承认,主人不是神,主人会犯错。」他的语调带着压抑的愤怒,「如果你认为主人做错了,伤害到你了,你不是完全不能质疑,你也可以直接选择离开,一刀两断,直接抛弃主人。或者你可以尖叫自己受伤了,大声喊出安全词,然后我们再来检讨主人哪里做错,应该怎么调整日后的做法。你明白吗?然而你的选择是赏我一巴掌,却还是继续叫我主人。我看主人应该给你当才对吧?你为什么需要我扮演这个角色?」 「你只是在闹脾气,要我哄你,就像一个爱撒赖的小孩。你希望我照顾你,你也许需要我爱你,没错。但我不是你的父母,不是你的大哥哥,不是你的老师,你是我的奴隶,我是你的主人!」他紧紧盯着我。「这一点你到底有没有认清楚?你到底明不明白?」 他疾言厉色地说下去。「如果你要的只是我爱你和照顾你,甚至教导你,我可以做到,但我们根本不需要这层主奴的关係!你可以想清楚,自己到底要什么吗?」 我惊愕地看着他。为什么他会知道那是我?我虚弱地问出了口,而他用冰寒至极的口吻答道,那重要吗? 「你犯了大错,我必须处罚你。」他的视线和口气,都变得冷若冰霜。「但是在那之前,你可以自己选。你还要我这个主人吗?你不想要是可以的。你完全可以去认别的主人,但我会继续做你的恋人,这我可以向你保证。你选吧。」 我想要只属于他,而他也只拥有我。因此我可以放弃很多很多 我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说道,「请主人处罚我吧,什么处罚我都接受只是,求求你不要去收别的奴隶求求你」 我望着他,缓缓点头。他放开我的下巴,凝视着我,用非常柔和的声调说: 他翻身下床,从床底拿出一个600毫升的宝特瓶,里面装的液体微微有点黄。他命令我跪在床上,然后他叫我张大嘴。我照做了。他转开瓶盖,把那一整瓶臭尿往我的嘴里不断倒下。当我作呕、咳呛的时候,他也没有停手。尿淋了我一身,在床上流得到处都是。 我开始发出低泣。 我哭着在浸满尿的床铺上躺了下来,蜷着身体哭泣着。我的处罚是在尿水里睡一夜,所以我必须这么做。 不知过了多久,我哭累了,我有点想睡了,但是好难闻湿湿的好难受,好噁心但我还是渐渐地变得迷迷糊糊起来,然后 「你一想到我有可能去收别的奴隶,就觉得很伤心,对不对?」他柔声问。 他嘆了一口气。「我们暂时不谈这个。」 「原本我在现阶段,并没有想过要收别的奴隶。你的要求,是指你要跟我保持一对一的主奴关係,没错吧?但如果我们的关係结束呢?」他望着我。 他打断了我。「对你而言,我身为主人的时候,其实是恋人的另一种形式,对吗?」他盯着我看。「对你而言,我其实一直都是你的恋人,或者说,你觉得,我即使自称主人,也跟恋人难以区分,没错吧?」点头。现在我突然也明白了,原来这就是深埋于我心中的真相。或者应该说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没去面对它而已。在我心目中,他从头到尾都是样貌不断改变的恋人,不时会戴上不同的面具。 我只是奴隶,也许还是一个破碎不完整的,有缺陷的,受创的奴隶。他是欣赏我,喜欢我。他怜悯我,深深同情我,也许想要修復我。他时常温柔而小心地对待我。而我们之间的性爱很激情,让我们都很满足,他似乎对我的身体感到着迷。 但其实并非如此。是我搞错了,被混淆了。他是用主人这个身份如此对待我,用主人的目光看我,而非恋人。他后来也爱上我,但那是后来的事。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想否认这个事实。但现在一切都很清楚了。就像被摊开在正午阳光之下一样的清楚。 我想占有他。